狗尾草
—一作者：聂玲英（上海）

小小的土坡荒冢
长满了粗壮的狗尾草
狗尾草啊  摇啊摇
仿佛摇到了小时候

小时候   娘养了一只小黄狗
小黄狗   尾巴摇啊摇
我喜欢带着它去山坡上玩
山坡上  满山遍野   狗尾草
它喜欢咬着狗尾草   口含衔
一根狗尾草送给我
狗尾草  毛茸茸
我给它取名为“狗尾草”
狗尾草   土里土气
中华田园犬   小黄狗

记得小黄狗刚出生时，那时我很小
它也很小   尾巴对我摇啊摇
长大后    我很高
它也很高   尾巴对我摇啊摇

离家上学时    我外出
它也外出     尾巴对我摇啊摇
一程山路十八弯   曲曲折折
我走走停停    它也走走停停
送我数公里     直至赶不上汽车
远远地望着我离去的方向
一别一年     一等又一年

当我假期回家时   
出现在村口   出现在家门口  
大声叫喊    喊一声 ： 狗尾草
远远地   它不知从何草地里窜出来
蹦蹦跳跳地   叼着几根狗尾草奔赴而来
开心的小黄狗    扒我  尾巴使劲地摇啊摇
它兴奋的模样  恨不得下一步将人扑倒
它时而站立   时而原地转圈圈
只因看到许久未见面的小主人  
我回家了
   
一年一年又一年
同样的日子   同样的生活
 成年后  当年的小主人已日渐壮实
 而已步入暮年的它   小黄狗却日渐孱弱
喊一声：狗尾草     
小黄狗呆滞地微微笑
尾巴还是对我摇啊摇


后来的一天    我远赴他乡工作
它依旧迈着步履蹒跚的步伐
送我   只是那次送到了村口
依依不舍的眼神   
默默地望着我远去的背影

再后来   听娘说
那天我走后  没几天小黄狗也走了   
也许狗狗得知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在尽头时
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那个
它守护了一辈子的家

家人谁也没见到小黄狗
在村口    在家门口
它再也没回来过   娘去找过它
却在一片长满狗尾草的小山坡
荒地土坑里找到了它  早已没了气息
想起那是    我常带它去玩的那块小山坡

娘常说  狗像人  看它不懂其实它都懂
狗狗的一生很短暂
短暂的一生都在努力地讨好主人
 迎接死亡的方式似乎是全世界独有的
或许它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在尽头时
依依不舍地告别了   告别守护了一生的家

后来啊   返乡当我再来看它时
那个矮矮的小土堆
已经长满了狗尾巴草
我一走过去   微风徐来
茕茕孑立的狗尾巴草
它会轻轻地摇啊摇
我想它大概知道了
我来看它了

——缅怀老屋里厢家中的那只土狗，谢谢陪伴着我走过青春年少……2024年8月18日执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