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那边的故乡
是一家只储蓄沧桑岁月的银行
上世纪七十年代刚刚开场
我就存入了八年活期的童少时光
几多风淡雾轻的往事现已遗忘
唯有沉甸甸的留守在记忆的储仓

山那边的故乡
是一个人口少地盘小的村庄
丘陵地形注定无法繁衍优美风光
一条公路坑洼遍布如癣疮
就连新车也被颠得翻胃倒肠
除了雨雪天每天会尘土飞扬
无树无稼的两道长坡明摆着荒凉
杂草倒是能喂饱缺木质柴的灶膛
一条小河平时自玩轻浪
丰水时段能使木排小船通航
几口忘记长眼皮的鱼塘
昼夜紧盯放飞于天空的心情飘荡

山那边的故乡
一月二月的日子多有寒雪冷霜
但也不敌腊肉血耙积攒的热量
米花团皮在春节期间亮相
它们的干脆使人的口齿沙沙作响
三月的每个细胞都会鼓鼓囊囊
里面挤满了油菜花的芬芳
进入四月的主角是早稻秧
它们在田里安营扎寨饮水沐阳
五月六月就忙着怀孕开花灌浆
七月会向人们报以深黄
极少惹来警察的人们开始猛抢
还抢得童年时的晚稻在田里支帐
深秋时分人们会采收完主杂粮

山那边的故乡
季节不用任何人提醒也能准时到岗
土地就能轻车熟路生副业让人品尝
山莓枞菌地耳竹笋等等色丰体胖
还未受到保护的蛙鸟也成了营养
大多数农民没用这些山珍经商
大多数城镇居民只能听人讲讲
要想吃上美味只能到农村逛逛
松叶不会忘记在夏季挤出白糖
那是对会爬树小孩的最高奖赏

山那边的故乡
绝大多数人和谐友爱淳朴善良
一家忙不过来的红白事大家帮忙
耗时久需人多的红事当属建新房
主人会将喜悦让大家分享——
封顶那天会举行隆重仪式上梁
大家抢到几粒瓜子也喜气洋洋
如能抢到五分钱定会欣喜若狂

山那边的故乡
娱乐少得让人只能看星星月亮
看电影与戏剧成了大家的奢望
打扑克但不赌博最为时尚
输者钻桌子贴纸胡子的窘态怪样
能让嬴者将笑声分贝数调到顶量
小孩的娱乐多了买田踢毽捉迷藏
不下雨的中秋节晚上
大人小孩一起拖毛船玩兴甚旺

山那边的故乡
自古至今都会有人离开老屋场
它就会翻脸当霸王——
判处每个人的本金无期守水护壤
我在离去时也撞到了它的南墙
利息它倒是能准时如数付到我脸上
我便富有几多沧桑

山那边的故乡
有着祖传的神秘力量——
能把个个久离远去者的目光拖长
但我的总是越不过山的脊梁
无数次的徒劳积累成了向往
我欲乘坐神舟摘下月亮
用压延机拓展百倍封疆
再镀上镜子的银妆
我的目光就能拐去山的下方
看土路荒坡已经穿好的新裳
看河流从古就时刻在翻新的荡漾
看这家那家的房子外华内敞
看亲戚同学的音容笑貌反复播放
看我的心灵时而信步时而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