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沉睡在南迦巴瓦的脚趾上
连迅疾的鹰也收翅的此刻
我知道视线外的万千松林已被召唤来冲破气流
日升偏离了航道，蓄势击毁山之角顶
我知道数公顷的冷雾正以绝无仅有之力
朝着山的耳朵张开大口
我知道间隙泄出的水刃前拥后挤如奔雷
我知道本无明暗区别的天地要被劈破
我知道封尘的时间和羚羊孤傲的眼睛
我知道来自比山更高更深远的一切
我无时刻眺望他们到来
包括小块森林里隐藏的山茶花

自古号角就是我凝结思绪的武器
这次又该由我吹响
短促长啸，惊起那些蜷缩于土地间的友人
趁他们还在陌生这声音的细节
我毅然带红旗冲刺向南方
去村里叫醒牦牛和爱人，她们喜欢外边的草
还有后院一地青稞，实在不想弯腰被风凌辱
这次就宽恕马的啼叫，去山腰飞奔
带着红蓝刺绣的一顶藏篷和红白瓦的一栋房子
带着金宝顶的呢冒，绿松石和长靴
带着玛尼堆和经幡
带着全年不缺的神圣和热切
带着这里的美丽和雀悦
和我在高处鄙夷昨天

等他们喊出声音
然后我又在脚背上睡去

直到雪虐风饕变成碎琼乱玉的美景
直到豹的目光又被称上犀利
直到祈盼的一切如七月小花般明艳时
我再开始清醒
我知道清早剔透的水珠沾湿了旱獭的皮毛和狼的鞋子
我知道融化的冰川称得上清泉而四季叮咚
我知道所有悲怆的挽歌都上涨成激昂
我知道所有苍生的白发和瑕疵都变得焕然一新
在山底
他们和蔼地观摩刚睁开双眼的我的生机
轻轻注视
包括公里外的一窝雏鹰
而他们不知道我的幸福是否出现在明天

草原深处有我的凛冽
绝壁间
我不再困顿于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