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经常不在家
她要去新疆了
她要去挣钱
陪她一起去的还有大姨
和巨大的牛仔布包裹

那天下午去火车站的路上，太阳毒辣
大手牵小手
路上的矿泉水瓶子，反射的阳光
快要把我的胸膛
融缩成一片拧巴的塑料

那个时候
人和人
不足以通过一段昂贵的长途电话来
解决漫长的思念
思念要加速
所有想说要说的
都被压缩到极致

妈妈，你和爸爸吃饭了吗？
妈妈，你们在干嘛呀
我们这边天还亮着呢……
不知道如何说出全部
就像是拨算盘，拨不过脑子快
于是噗地一声哭出来
一切归零

那天我跟着绿皮火车跑了好远
我就像电视剧里的人
是这样表达不舍和难过的
脚步跟不上手挥舞的速度
被一片片看不清人的窗户赶超，掠过
只好作罢
二姐在我后面，偷偷流泪

回到家，阴沉
罩住整个房间，
灯，不应该在天亮的时候开
我的狗突然跑过来，舔我的手心
痒得我起鸡皮疙瘩
它用鼻子拱起我的手
湿漉漉的鼻头，热乎乎的嘴
还有三根瘙痒的小胡子
左右对称
走开，我对它说
它不管不顾
依然舔舐我滑向指尖的眼泪
爬上我的肩头，朝着我的耳窗哈着热气
痒得我笑了出来，带着眼泪没多久
走过了不知道几个春秋

在一天夜里
它一直盯着那被时间熏黄的电灯泡
阵阵哀嚎，离开
我的哭声从它软弱下来的牙齿中沦落
我又一次咽下热泪
亲眼看着
爸妈把它埋在了芒果树下……

故乡啊……人、狗……
共用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