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到一条河流

我并不打算将一条河流完整地呈现在一首诗里
也没有这种可能，人间
尚没有这样大的一张纸
我所能做的就是截取这条河流的一段

比如：我现在提到的陡水河
它的下游叫上犹江、章江、赣江和鄱阳湖

说到河流，当然都有源头
就像一个人，总有他的出处
陡水河的源头在五指峰
革命年代，我的外祖父曾是那里的游击队长

高峡出平湖。上个世纪的六十年代
一座拦河大坝横空出世
陡水河一跃成为陡水湖
从此，风云化龙，鲤鱼跃了龙门

许多城市都还依赖煤油灯照明的年代
我一出生，就认识了电灯
得天独厚，我比更多人更早知道
自力更生让一个民族得以安生立命

有时平缓，有时激越
陡水河有所有河流的气象
它爱着两岸所有的植物：栗子和李子，花生和水稻
它也爱着两岸的人，尤其是
爱一个叫金华的姑娘，比爱我更多一些

五指峰盛产木材，它们被集合成一支队伍
被陡水河送往了平原：工厂和铁路
我也是被放排工人的号子
一段一段，送往了它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