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灯光
                    陆定渔
     
                        一

圆形的灯具、似我的心脏发出强烈的光团
为何那只满月不愿、不肯、不会沉下
我像一个外星人，不能挪到、使用
千型百态的建筑、物什
这样就感到居室在天空漂游，神女在歌唱

                          二

用霓虹描绘四季的颜色，它是一个宗族
于是卧室內附满阳光、月光、星光
这是现代主义的雕塑、意象
土司的花圈是红孩儿的风火轮
现在，我要用曲阜的霓虹纹身自己、别人
然而是徒劳，我们的灵魂抛弃了肉体

                           三

此刻的霓虹是一座花圃、服装店、一桌盛宴
它的谱系必定来自我的祖辈，来自
我日日渴望产下的婴儿，甚至蟋蟀、蝴蝶
这时我穿着婴儿的襁褓、皇帝的寿衣
这时，土司的艄公为河神提着灯笼
幼嫩的花草似箭镞，射击我的情人

                          四

城市彻夜不眠，向远方、邻近的人宣誓强烈的欲望
它的手脚伸到郊外、已至千个城市并洗浴
汗水淋漓、热血喷涌、首饰铿锵
像漂浮在一片沙漠、一片草原、一片大海
与千手观音互赠礼物、索取咒语
互赠一千只膨大的铁盆、金盆、银盆及课本

                          五

灯光是星月霓裳的垂降，窃换的阳光
在三更，我和城市体魂分离
我是一块冰冷的路墩、铁器、僵死的蚊子
谁把我拐卖到街闾？得不到一只花瓶
我歇斯底里的追赶，已经累死
一千缕灯光具有一千个姓氏，一千个楼房
其实是桌上摆放的模型城镇、地球仪

                       六

这是我的晨曦，现代主义的建筑、雕塑
我们用晨曦涂抹面庞、擦亮鞋子
任何一个街道，都是我精神的裂变水果
远方的陌生人用女人向我调换宝物
我紧攥宝物，紧攥这个城市、灯光
千里眼、顺风耳让我看到衣装变成流云
于是我站在云朵上，鸡、鸭、牛羊的
毛发只是大地的草木、高山、江河

                         七

哦！故乡的梦，是一朵云，黑板、粉笔、课本
让天空醒来，我的鬼魂附体了父母的尸身
他们的灵魂离开了我的肉体
我沐浴着光，口齿生津，像蚁王、蜂王、牛王
站在太阳、月亮的津渡
今天，我分娩了一千个姓氏
将为太阳、月亮献身、殉葬，带着遍身的葡萄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