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麦穗

你在焦灼的田野捡拾  最后一株麦穗
捕捉生存信念的长尾
烈日不停地翻炒你黝黑的脊背
汗水熬制成盐渍  在你破旧的黑褂子上析出
复杂而莫名的去路
玉米已经高出膝盖  长长的叶子发出
焦虑的莎莎声响  亲密接触  却
无法触达你  悠远的心事

那时我还在海边  捡拾一枚枚各色各异的贝壳
在一座陌生冷峻的城市的边缘
沙滩不断留下我的脚印  海水一遍遍将它快速抹去
始终无法连接  你在遥远的土地上
深深留下的足迹  
海鸟的羽毛片片飞落  那是一封封无法寄达的信笺
从提笔到发出  注定
凋落蔚蓝的海里

远处  轮船低沉的汽笛
如父亲的田野里哞哞的牛叫
叠推的浪花  淹没了对迤逦溪流的思绪
我突然想到  父亲的汗水是否盛满蜿蜒的小溪
远处那艘巨轮  可否装下他弯腰拾起的那株麦穗？

夜的路程和白天究竟多远？
海岸  和那片父亲捡拾麦穗的土地距离有多长？
海上的灯火一直要压下黝蓝夜空高傲的星星
并没有顾忌我的问题
仍有睡不着的海鸥  在海边击打浅水的颜面
一股凉风不期而至  牵我双手
回到老屋门前  在石墩上摊开令人头疼的小学课本
一半走神  一半郁闷
在父亲忙碌的身影下  茫然地写写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