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那拉提扎营

一列闷罐车
逐渐地爬上了高空
西域的云，稀薄地漏下几个窟窿
望一望，深得惊人

168团从兰新线开进大河沿
转运到巴轮胎火车站
由铁皮闷罐车换乘敞篷汽车
行到那拉提东风公社扎营

战士们在山脚下搭起帐篷
离团部不太远，放牧的哈萨克族牧民
骑着马围住我们，入疆的时候
我们学了一句话“亚克西”
他们听了高兴地竖起大拇指
又复制出标准的“亚克西”

太阳西沉，小钉锤还在
叮叮当当地响动，连长走过来
帮着我们搭帐篷，并说
加紧干，太阳落山天气会变冷

战士们忙着打好桩
架起前后两根大梁
然后把铺板挨着放上
太阳落山了，战士们
突然感到了凉
日头把热情带走
留下的就是苦寒了

大司班长扛起帐篷，嚷着
把地灶里的木材抽出几根
星星掉进锅里像一粒闪光的大米
大司班长和副连长说开饭吧
饭冷了，战士们吃下会反胃
战士把热腾腾的米饭打回班里
就着一碟咸菜，嚼着夜幕的寒冷
感受着新疆与内地的不同
月色叠缀着今夜的天山大兵

饭后战士们打着手电筒
提着马燈，把帐篷固定
星星望着战士们的青春
铺开了一夜热情
2023.11.8

2 建营房

卷起裤腿，一朵云飘过
脱掉上衣，天山裸露出英姿
今天，战士们要问问大地
咋样才能盖起房子

拿起锹，土山就来了
一锹一锹堆起，水和着双脚
踩泥的声音，像极了小孩子
点燃的鞭炮，噼噼啪啪在闹

脸上的泥，像一棵树结满果子
坯子啊！老是缺棱少角
望望蓝天，此时班长开了巧
加点土，把硬度掌握好
五行摸了摸战士的手
古树发了芽，春就在心头

坯子有了，再上山打草
一捆一捆背下山，趴在梁上
搭起避寒的茅室，那拉提
长出一片新苗
2023.9.15
3 人民的力量

刚入天山
部队像掉进了一个黑洞
左不知方向，右不知里程
战士们傻傻地望着白云

团里请求公社革命委员会援助
哈萨克族大叔赶着七匹马来到五连
大叔给战士们传递马的习性
教战士们捆绑物资的技能
还有安全事项

此时，我又看到了人民战争
是如何汇聚人心，打开力量之门
战胜邪恶，让光明
永远掌握在人民之中
是的，我们一定不能
丢掉这个光荣的传统
2023.9.15
4 八连
00123部队的八连紧挨着三营营部
离团部直线走，不到一顿饭的工夫
但，走上去也得气喘吁吁
因为这是等高线上的距离

八连的任务是在三千四百米高的
玉希莫勒盖冰达坂，南洞口掘洞
每天早上站在团部就能看到战士们
戴着头盔，排着大雁般的长队
走上冰达坂

也能看到他们晒衣杆上
一件一件棉袄，长长的铁丝
挂着一行一行记忆
歌声和报数声，从破了洞的
棉袄里吸满阳光的热情

每逢天黑，梦里藏心
有时还会听到
上夜班的呼噜声
流进内地的小山村
酣睡的夜晚肃然起敬
亲人都能理解战士们
是在干一件好事情
2023.8.16
5  49公里②

是盘旋在山顶的公路里程
海拔三千四百米
是常年积雪的冰达坂
我在这里待过

拐个弯下去，海拔就低了
还能看到雪鸡、旱獭子
和山崖上的雪莲花
狗熊也是常客
战士们不惹它
它也不怕战士们
时间久了这些动物把营区当成家
就连炮声，狗熊都能听懂是干啥

战士们走上工地，常常披风挂雪
毛茸茸的两只眼睛，看着天涯
镐和锹仍然是第一想法
剩下就是手推车满载的石头渣

一车一车，哗啦哗啦倒在山下
青色，坚硬地掩盖了晚霞
洞内，风钻碰响了豁达
洞外，钢钎橇开了辽阔

战士们自豪地说
我们的声音能把一山冰雪融化
清清的是水，静静的是夜色
军营里盛开着一朵雪莲花
2023.8.5
②49公里是00123部队从那拉提
沟口零公里算起，北上直到
玉希莫勒盖冰大坂的一段里程。

6 我心中的政委董家兰

穿上军装的新兵，看什么都新
下老连队的那天，说啥也
按不住那颗激烈跳动的心
敞车上，天空在北疆移动
一片白云飘起，我问
连长是啥样滴，班长是啥样滴
还有神秘的营区，喜悦翻滚着
我也走进了神秘……
寻找通向圣殿的彼此
你看见我，我看见你

到老连队了，下车的时候我看见
一个人，坐进一辆吉普车
车旁边立正站着两个人，挺着胸
行军礼目送，我猜想这神秘的情景
像雪山的影子，前后移动

一个老兵把我领回班里
挨个地给我介绍：班长，副班长
和班里的战士，每介绍一人
心里就神秘一次

我看着他们火一样地燃烧
仿佛不像是人，神秘又在心里
增加了一层，以后我就
细心地探究着这个秘密

要上天山施工了
营里开施工动员大会
奇怪的是，在营部我又看到了
下连队时那辆吉普车，还清楚地
看到从车里走出的那个人

中等身材，步伐矫健
边还礼边和迎接他的部下握手
场面很庄重，透出一种暖暖的深情
信任高高地举起那颗战士的心
初衷，播撒着一颗神秘的火种

会场上有好多战士上台发言
声音飞向天空，那么热烈，那么坚定
耿耿忠诚，像绽开的鲜花
战士们一个一个抢着上阵
我坐在小马扎凳上听着

主持会议的人说
欢迎董政委讲话，他起身向大家致意
此时我发现，正是刚才从吉普车上
走下来的那个人。坐在旁边的老兵
低声对我说，董政委可了不起
他参加过渡江战役，浙江剿匪
抗美援朝，西藏平叛等战役
今天，落实毛主席“要搞活天山”
的指示，带领咱们00123部队
走上天山筑路

我听着董政委滔滔不绝地讲话
山东口音，既火辣又耐听
字字有根，句句坚定
像击打在青铜器上发出的声音
旋律在空气中能看到转动
主题是：“参军光荣，锤炼
一颗战士的心，能吃苦耐劳
不怕流血牺牲”
此时，我朦朦胧胧感知到了神秘
之后，我就沿着这条线直直地走
做一名好战士，我在直属连队
那年，党总支批准我成为共产党员
几十年过去了，我仍然能听到
他响彻天山的话音，在耳边
那么亲近、雄迈、醇深
2024.3.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