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您一定要说
长大要好多耐心
连路
都要自己走长
长长的，长到过去模糊了
长长的，长到太阳收起了尾巴
可您好像忘记，如果停下
我又还剩下什么

人因责任变得厚重
掀开峭壁化作飞石拍碎巨浪
——来去有声
到了学会飞翔的这天，
我想一定不负您所望

多想让您知道 我的独此无二
可连这种担心
都不止我有。
爬上您的肩头，像个贪心的小孩儿
躲进您的怀抱
你把手放在我的头顶
我，又安心了


(二)
您说我是大雁，还是什么?
如果家园远在南边
为什么生命不停留在春天
我一定在犯傻。
——你把手放在我的头顶，
我，又安心了

……
可我变得贪心
如果我是鸟
为什么听不见山涧的回声?
如果我是鸟，为什么这一次归程
犹豫了
有鸟，是生来没有翅膀的吗
他们总说他过活不过冬天。
今天我又看见他了
在山风吹来的时候

我知道，我也该走了
即使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死在南边
但我走了。
和往年一样


(三)
我照见当年的小溪，
树上还挂有我见过的 壳
那个狭小的，黑暗的

连那个小屋也没有想过现在我正拥抱着大山
那个狭小的，黑暗的
被我啐了口咒骂
回声里，能在哪。

如果我是鸟，请让我看见我的羽翼
——您当真亲眼见证我的起飞，
像我心里相信的那样
这次南归不知道能否见到你
还是
您的羽毛已经完全脱落


(四)
……
他们说，鸟的使命是飞翔
大概那个鸟真死在了冬天
我也早死在了那个小屋

——我要回来
还在等我吗?等我长大吗?
一如既往的，这次南归
您的手放在我的头顶，
儿时的故事终于老去

等月亮洗净山沟
我想，我已经托举鸟群远离地面
永远的 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