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儿，
期末双满分，
他姥姥发红包鼓励。

我说，
你姥姥又发红包了，
快发信息说——谢谢，
这孩儿可好，
开口就告状，
“姥姥，之前你发给我的红包，妈妈都没给我，全让她给花了！”
一边说眼泪还出来了。
我连忙解释说，
他要买的东西，
不该买，
我自然不给他买。
他的钱都在抽屉里放着，我可没动。

他姥姥说，
小孩终究是小孩，
他不懂得计算，
你在他身上的付出和花费，
只惦记，他看到的红包。

那天和小强散步，
我说，
这世界上，
只有一种痛苦是逃不开的，
那就是，
亲子带来的爱与痛的纠缠，
在任何一种关系里面，
你都可跑，可逃，可离开，
只要你觉得不爽。
可面对孩子，
你没有盾牌，
却要时刻充当勇士，
那利刃从来不是外部刺来的，
那伤口从来都是由内而外刺穿的。

仿佛你抱着刺猬，
你呵护他，保护他，
又要时刻防止被他扎伤，
纵然扎伤了，
你能做的，
只是转过身去，
暗自舔舐伤口就好，
转过身来，
又是肉盾护体的假坚强。

这痛苦，
无处躲无处藏，
凡事为他好的，
都是违背他天性的。
所以这好，
是有代价的，
这代价不只是辛苦，
是拉仇恨的。

我总以为，
如果问，
这世界上有哪一场战争最残酷，
那么，
有哪一场战火，
比漫延在最亲近的两个人之间还残酷呢？
他一边依赖你，
一边对抗你，
你一边爱着他，
一边防御他，
某天依赖也不在了，
便只剩下对抗。

某天他不再对抗了，
他懂你了，
他的爱也要转嫁给别人了。

也许就是这样子吧，
也只能这样子吧。
若不是，那接近十几二十年的磨，
若不是一棵柔弱的心，
已经坚韧成茧，
若不是这茧包裹的心，
已经让爱变得虚弱，
身为人母和人父，
怎么能在多年后，
舍得目送他离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