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习惯

乡下人出了门
碰上口音相同的就叫老乡
是老乡就格外亲热
别管相识不相识

街坊们走路见了面
明明看着挑着水桶
偏要问一声：担水去呀
算是招呼

庄稼人兴穿秋衣不穿衬衣
城里人穿它是为了让别人看
咱跟土坷垃打交道
用不着打扮的那么洋气

邻家串门从不敲门
院子里粗声大气地喊一声
或者推门就进
娘们儿唠叨的是家长里短
汉们说的是今年的庄稼沾不沾
……

乡下人的许多习惯和城里人不一样
现在的年轻人却学城里人
惹长胡子和长皱纹的嘀咕：
土不土，洋不洋

不过吧
慢慢的
年轻人会把习惯变成不习惯

之二：那是过去的故事

那是过去的故事了吧
太阳还没有从被窝里爬出来
听得见门"吱呀"一声
接着就是水桶扭来扭去地唱着
小狗儿摇着尾巴
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
牛啊驴啊
听见"哐当哐当"的辘轳声
拉长声音叫得很动听
使人感到很舒服

"呱哒呱哒"的风箱声
把太阳赶上树梢了
弥漫整个村庄的薄雾也淡了
阳光照在脸膛上很精神
之后人们就上地了
村庄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了

这种声音在我小时候
是很习惯的
不过有些习惯随着桃花的开开落落
也便不习惯了

现在有了另一种形式的音乐

之三：看电影

乡下人爱串着村看电影
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搬个小板凳
仨一群儿
俩一伙儿
溜溜逛逛地出门去
乡下的月亮在夏天是很大的
照着被人们挤弯的小路
邻村近的一抬腿就到

每当太阳落山的时候
听见军营里传出嘹亮的歌声
就知道有电影
姑娘们"叽叽喳喳"
孩子们"鸟声鸟气"

在乡下看电影
可觉得比城里人掏钱买票去看
强得多
随便地那么一坐就行了

这种习惯延伸了许久
却不知哪一年突然中断了
即使本村有电影也少有人看
因为家家户户都买上了电视

不过我仍想回到乡下
仍然想在有大大的月亮的夏夜
串着村去看电影

之四：今晚停电

太阳落山的时候
喇叭里广播：
今晚停电

奶奶的
庄稼人喉咙里"咕哝"过一声怨怅

洋油瓶子的时代早扔到旮旯里了
宽敞的屋里亮起了烛光
人们都说
没电真憋屈的慌

电视，录音机静静地蹲在那儿
不声不响
没电就没电吧
好歹还有一轮大大的月亮

孩子们在街上跑来跑去的捉迷藏
坐在门口凉会儿热
听老娘们儿们粗声大气地"叽叽嘎嘎"一通
就打着呵欠回到家里

没电就早点儿睡吧
明天还有很多活呢

这时候一管竹箫
吹着悠悠的乡韵
慢慢飘进人们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