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   许

也许我们永远不会有，
不会有那迷醉的幽会；
也许我们永远仅仅是爱着，
爱着，两双眼睛互噙苦涩的泪；
也许因为年岁差异的捉弄，
捉弄得我们苦脸愁眉；
也许由于家庭强硬的阻难，
阻难我们不能比翼双飞；
也许我这许多泪浸的诗篇，
诗篇也融化不了你名字的寒威；
也许你迷失于优越的鼓惑，
鼓惑你竟然回绝秋天的劝慰；
也许你妩媚的外表与内心不符，
不符会枯萎我手中的玫瑰；
也许你真心爱我不惜代价，
报答你我愿肝脑涂地终生无悔。

          1986年12月25日

         沉   醉   

也许，当我们老态龙钟时，
方才彻悟今日的珍贵，        
先前你我都不以为然，         
不知体贴，也不会安慰。      

人生，仿佛梦境一般，       
醒来，腮边横流两行苦泪，
太多的事情我们都没做，    
孜孜的追求也破灭成灰……    

如果到了告别世界的时候，
怎能不思绪万千，绞心痛悔， 
仅仅是品尝了人生的苦乐，
往事一去，永不再回！        

啊，风流人生的故旧，        
哪怕浸透了黄连的苦味， 
又有何妨！我们多么愿      
哪怕仅有一次返老还童， 
在那甜甜的笑声中沉醉……

      1986年12月31日

       障   碍

横陈于眼前的障碍，
阻断了心灵的沟通，        
彼此虽然都倾心爱慕，
情感的栈道何时架通？    

一层薄纸，一线深情，  
牵引我们一生的苦痛，   
就算你并无同样的感受，
我的苦泪只能流向心中。

谁愿意在我的心房留宿，       
谁将无私射入我的瞳孔，
我能像阿基米德巨匠那样，
把微弱的暗示也化为热能。

这样，你就延续了自己的生命，
同时也勾勒出多彩的人生。
桃花时节不赏春景，
转眼之间已是严冬。

       1987年5月23日

        渴   望           

那外露的渴望的热情，       
是否与你的内心照应？        
你理解我，我理解你，
我们同有难言的苦衷。    
也许，当那春花凋落之后，    
当那淅沥的小雨凝结成冰，
冰层下面潜伏的暖流，        
是人的心潮汇合而成。

好想回到天真烂漫的学生时代，
像你亲口对我说过的那样，                
去追寻掠过麦稍春的讯息，
沿着宽窄不一曲曲弯弯的田垄，
几个要好的朋友欢聚在一起，
畅谈各自的向往，得意春风 ，
向着遥远的地平线走去，走去，
直到暮色笼罩一群欢快的身影……

啊，如今，                              
命运又把我们抛在一起，            
天哪，是让我来愈合你深心的创痛？
然而此时的我，胆怯又彷徨，
当我直勾勾的眼神看着你时，
心为之移，情为之动，          
终不敢以那甜蜜的词语来形容——

谁肯在我的心房留宿一日，  
我会将她的真情铭记终生。   

            1988年1月8日

          爱    侣        
             一                         
心有余悸，声音冲出舌唇，
眼角乜斜怜悯的冷光，        
从楼上到楼下，哦——     
竟是恁般悠久、漫长……
八年——岁月的剪刀啊，    
凶狠地刺穿邮箱里的渴望。
毕竟枉然——时间的闸门，
阻不断心渠单一的流向。   
              二
然而从那单纯眼睑上的阴影，
窥见了心灵窗口隐秘的暗伤，
被虚伪和圈套迷乱心窍，
昂贵的代价，永难补偿！
啊，回味难忘的学生时代，
充实交织忧思，热泪纵贯心肠。
人生几度，春风得意，   
黄花落尽，奈何秋霜!   

      1988年10月31日 

         月   亮             

月不亮，直向云中隐藏，        
风不惊，掠过古城大街小巷。 
无所栖息，徘徊柳阴花影下， 
悄然回首，一对鸳鸯凫月光。
来无声息，去无声息，             
玉带桥头，空洒泪行。              

一双明眸，两语安慰，             
赛过那潘杨湖中鱼水情长。    
夜无夜，雨连绵，昼太长，    
空依这涔涔雨夜消磨时光。        
有谁知，宋都夜短夏日里，        
但晴日，月观云雨在异乡。     

          1989年7月12日

        命   运        

是命运注定了我们，
不能共有美妙的一瞬——
仅仅是不期而遇的一瞬。
是岁月的长河披沙见金，
让我们流在一起——
度过了一百天的阴阴沉沉。
往日的欢乐一扫而光，
完了—— 时间和机遇，
都不再光顾缺乏自信的人。
我本当轻装疾驰，
摘下诺贝尔的桂冠，    
是风雨太骤，土壤稍贫，
夭折了一茬又一茬胚根……

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怀揣一颗被冷落的雄心。       
一杯杯将怨恨的苦酒灌下，        
无人处空抹几多无奈的泪痕！
青春几许，人生几何？
黄河东去，浪淘尽——
多少壮志，多少忧愁，
多少甜美，多少遗恨……
纵然捅破银河，焚尽森林， 
又怎能洗净泪眼，熨平伤心，
但我永世不忘爱我的诗
和曾经爱过我的人！

        1990年1月18日

        爱   情          

忘了我吧，让我也忘记，            
那古老文明血脉中的一滴，         
同样流在你我的血管里。  
充实的思想，充实的感情，充实的生活；

无望的热情，无聊的幻想，无形的绞索，
困扰着单纯爱美的心。而那流盼，    
那长长睫毛下无声的利箭，只一瞥，
便将妄自菲薄吓掉了魂。遁入       

自我陶醉的人群，回味心跳的一瞬，
总有一种温存。哦，只一瞬，    
足以使记忆如磐石，挤压浓缩了岁月，
使年轮和年轮消除了距离和疤痕——  

于是便有了感情、友谊、兄妹和        
单一的、纯粹的、迷人的憧憬。
但在这荒原，在这人和情的沙漠，在这
湮没无数的百慕大三角，这死亡的角落，

只能张嘴吃饭，不可鼓舌发音。只因为
这是心弦的震颤，这是呼吸的急促，    
这是力的爆发，这是泪的泉涌；只因为
这是灵与肉的诠释，这是挣脱，这是爱情！

                          1990年5月30日

               永   远           

是的，永远，永远，把时间拉长，
使距离变宽，直到连印象都不再闪现。
人们习惯于刻薄两种存在中无形的一种，
无形被紧紧箍上有形的锁链。     

而且，不由自主以十六两秤，想称一称
鲜活的人心和莫测的人情。理解， 
理解是什么？这一代早已失去心理平衡，
但也有，至少有一个至死不变爱的初衷。

有泪不外流，有话不轻吐，有忧在心间。  
谁能洞彻社会的人？而人，总是自制了   
镣铐，笑了笑钉死在自己的踝骨上面。
人生喜忧无常，变形了空间，舛错了时间。

流水总向低洼，高山能挡视线。   
我早已把生命押给了爱，
不再理会翻云覆雨的天，
直到风停雨止云开雾散。

因你而生却不为你而死，          
命里注定今生与诗有缘。
才是初夏便已觉察晚秋的凉意，
路漫漫其修远，严冬之后是春天。

               1990年5月31日

          深   谷               

是大地赠予这迷人的尤物，
是上天恩赐这爱神的使徒。
无论是闷热烦躁的白天，      
无论是寂寞笼罩的夜晚，     
总有一种声音召唤在远处，
总有一掬笑容映现在眼前。
然而都是虚无——
务虚惯于或深或浅，
愚弄和欺骗天真与孤独。

天真，这块土壤已不能生长，
孤独，无助的根须伸向夜幕。
正如将玉米播种在深秋的田野，
正如冰封的河面有只燕子飞舞。
彼此无声止步于忘川两岸，
这里，春秋是一道绝望的深谷。

               1990年6月10日

             回   报            

他的心曾经过分热情地爱过人，          
直到如今，依然爱得那么痴心。
不吝惜心血，不吝惜财物，不吝惜感情，
爱的狂潮如黄河之水滔滔不尽。             

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难得同样的回报，
身后仅仅是一长串爱的脚印。顷刻，
苦涩的浪潮无声地抹去沙滩上的印痕，
他艰难的求索，恐难得到沙滩的承认。

                 1990年 6月15日

         哀   愁       

临走时你那深情的回眸，         
带去了我一缕淡淡的哀愁，      
如果你轻轻说一声：后会有期，
这颗心会疯狂地跳出咽喉。       

梦想着有朝一日与你结为伉俪，
跟随你，我真愿跟你高飞远走，     
舍弃了一切我也在所不惜，         
人的雄心岂能向挫折低头！  

       1990年7月5日

         旋   涡 

           一     
最后再爱这一次，只一次，
我就要告别这难再的青春，
深心里不断念叨着，念叨着，
默默地只思念你一人。       

人，为什么只有一次，
就该把热情化为灰烬？     
狂浪似的追求低谷之后，  
销魂的雨夜便一去难寻。  

是人为的束缚，是他缚，
使爱美的春心濒于消沉，
那盲目的狂热一而再次，
把崇拜的神化昏聩了人。
            二                        
宁可不知道何谓失意，    
更不在乎难堪的一瞬，        
太多的希望破灭之后，        
反而不再迁怒人为的艰深。     

悄悄地，我来到你的身边，
但愿不会有损你的纯贞。
丘彼特的神箭有时也乱放，
但愿不再只射中我一人。

我曾经屡屡深陷爱的旋涡，
风刀雨箭几度刺穿疲惫与消沉， 
如果你觉得这还不够，        
请在我滴血的心上再刺一针。

          1990年11月30日

        井   绳          

如果有一千种感情（但愿只有一千种），  
我已经付出了九百九十九种， 
只有一种没有敢用，                   
至今深藏我的心中。         
有时苦于怯懦，有时苦于勇猛，     
情途爱路，谁与分享夜雨孤灯？  
真不愿看到苦笑的一刻，
是你还是我自己？
爱恨交错的十字路口，
何人前来指点迷津？
路在哪里？情归何处？
虚伪的阴鸷，欺骗的恶风， 
失意的诚实，贬值的信用，
凌乱的价值，缥缈的前程……
而你却不知何谓珍贵，
只是一味拼命拽住那根
腐朽无望死硬死硬的
     井——绳。                  
           
      1992年2月13日

     瑞　  雪     
 
             一        
去年今日，也是这场瑞雪，  
皑皑茫茫，似我的心绪；      
几番挣扎之后，唯余一片彷徨。
三言两语，道不尽胸中的积怨。
委屈是什么？多少才能，   
都化作柔弱易碎的雪花，    
随风飘零，消溶于深深的地层……
             二
还是这场瑞雪，仿佛也有灵性，
雪水绝不含混，它要融化坚冰。
滴答滴答，滴穿屋檐下的冻土，
怎么会滋润不出你的笑容？
人为真情所动，苍天也会宽容。                  
雪停云散，明月相邀，
那几只雪球是否击穿你的甜梦？
                 三                                      
我已不能望梅止渴，奢求公平，
刺眼的戎装焉能知晓我的苦衷？     
嫉妒何用？唯有奋争！
苍天无眼，大地有情，
挣脱羁绊，砸碎牢笼！
人似扁舟，身不由己，命如浮萍……
大爱无疆，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1994年11月17日

            外　套                            

今夜，只有两个简单的数据，
可我无论如何也算计不清，     
四年和四个月十二倍相错，     
长短绕过了规律的制衡。        
一更抓耳挠腮，二更困惑不解，
三更翻来覆去，四更头重脚轻……
如果一身外套便能左右人的眼皮 ，
老天爷啊，这世界哪里还有爱情 ！

而我不屑外表，也不领同情。
人们可以施舍钱财食物，      
却不可施舍爱，尤其是初衷。
莱蒙托夫审视一颗圆圆的石子，
拜伦诀别英吉利赴希腊远征。
假使人人犯忌为裙折腰， 
谁还会舍情取义标榜英雄！  

算了罢，贫乏的外套，虚伪的同情，
这冰凉的夜晚孤灯蹙眉，       
谁依我的近旁轻叹一声？    
不过心已不再发酸，泪也不会轻流，
我为什么自损尊严低眉顺眼，
把做人的标尺举过头顶？     
倘使阿拉丁的神灯也能租赁，
我怎么会愧对强有力的双手， 
还有这一腔沸腾的热血！？   

          1994年11月22日

        归　 宿     
                  
           一                        
静下心来，舒展眉头，   
洗刷掉一路的风尘故旧，
三十年过去没有驿站，    
而今，终有一片宁静守候。

一掬温馨，两唇甜蜜，   
支承苦涩缠绵的追求，
这一方净土是我的归宿，
在这里，我把辉煌铸就！

            二                             
只言片语，胜过再三盟誓，
沉默，恰恰是收获的金秋。
所有的真情都已付诸残缺，
谁知还需要试涉几多暗流？

徜徉于枯萎的季节侧耳蝉鸣，
几缕忧丝悬垂些许轻愁。
这世界不问雄心不认志，
得失荣辱全都付诸东流……

       1995年9月17日

           往　事  
              
二十年过去，你也不觉得漫长，
没有一点点讯息给我，           
是否早已把我遗忘？爱啊，   
也有她残酷的一面，一但爱过了头， 
就会有惩罚的利箭射出。这回，
可不是丘彼特，是恨，夹带着
绵长绵长锥心刺骨的回忆——   
你是否千里之外曾经把我想起？

又是一年，可就过了一个世纪，
岁月悠长久远，没能阻断我的遐想，
但愿也不会凋残你的记忆——        
那简陋草屋里刻骨铭心的瞬间，
是痛，是恨，还是甜蜜或惊喜？
一切都已过去，却不会化为乌有，
这不，二十年后我又把往事重提。

春城依旧没有季节的交替，
而太行山下葱绿的煤城，    
已是退去了酷热，凉风习习。
多么愿插翅飞向永恒的春天，
或者与我同享这凉爽的秋意，
让我失落的春心再经历一次悸动—— 
重温那农家的欢乐，           
感受那田野的气息……         

       2000年 9月26日

         流　 云  
                
            一                      
有一支歌曲，唱的是别人，
其实写的就是我和你，        
我们来自两个不同的方向，夸张点，
是地球的两极，仅仅只差几厘米。
而心的袒露那么直裸，
以致于我不敢贴近，
倾听那细腻美妙的颤动，    
觊觎微弱的起伏，耸起的诱惑， 
只能轻声低语，慢慢回味：
爱过，今生这是第一回。    
           二                           
天高气爽，落叶寻根，
放眼不见南行的流云，
寄托陈年的渴望，新添的忧思，
往昔那短暂的快感也都荡然无存，
只留下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盛大的园艺招徕熙攘的人群，
却都是些陌生的面孔。你是否
在其中寻觅过熟悉的面容，
还有那浑厚亲切的声音？           
如今，一切都付诸东流的水
南行的云……

             2000年9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