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今年八十岁

词/张存猛

历经磨难，您迈上了生命坡道的八十级台阶

身后留下，深浅不一的曲线
在平凡宿命的春夏秋冬，您走出一个大大的人字形图案

您曾用双手，为众多男女老少，装饰过得意和体面
自己日渐佝偻的身体，却被密布的补丁包裹

四个光屁股的儿子，就这样在你缝缝补补中，西装革履成了人

花甲之年，您走进没有泥土气息的省城
让您窒息的过了，十余年的清福

喜寿刚过，您便如逃兵一样，回到了您说要落叶归根的地方

从此您便把那一亩三分地，种在手心上
生命线，被您翻挖成了道道沟壑

被岁月染白的头发，成了您最耀眼的帽子脱不下来
鱼尾纹牵出的浑浊目光，让您把生活看得更透彻

一日三顿的浊酒，难得糊涂醉美到夕阳西下
不离手的劣质烟卷，把二十四节气点燃

您便在缕缕清贫的云烟中，思考如何丰富这老年时光

曾经土坯墙支起的草房，已成了您愿意忘记的风景

那时的燕子拖儿带女，又回来认亲
您背着枯萎的黄昏，为它们留下了遮风挡雨屋檐

您把佝偻的背影，埋在贫瘠的田野上
一锄一铲的，打磨着自己的剩余时光

墙角那老掉牙的缝纫机，您已为它治好了痛风
因为那一针一线所发出的声响，是您听不厌的曲目

锄头为针，播种是线
您在黄色的布匹上
裁缝出件件花花绿绿的衣裳

那些每天围绕着您转的猪羊，鸡鸭和猫狗
都被您活灵活现的绣在了生活的服装上

今年是您八十岁寿辰，我会带上儿女回家看望您
同时也邀请了缝纫机，锄头，铁锹和您饲养的伙伴们

为您祝寿，也许没有鲜花和蛋糕
问候与陪伴，是我拿得出手的珍贵礼物

父亲，您是一道我最难解的数学题
但也是一篇，很感人的诗篇佳作

您平凡的一生，落下过太多的逗号和感叹号
希望那休止符和句号，来得再迟一些

相信您的余生，还会缝绣出更华丽的图案
那才是，您留给我最珍贵的遗产

父亲！
生日快乐！
——2024•仲夏，随感于父亲八十寿辰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