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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名/姓名:谭延桐
加入时间:2024-06-20
诗人简介

谭延桐,著名学者、作家、音乐家、书画家,毕业于山东大学文学院,先后做过《山东文学》《当代小说》《出版广角》等杂志社的文学编辑,现为香港文艺杂志社总编辑、香港文学艺术研究院院长、《人文科学》编委会主任,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学时代开始发表诗歌、散文、小说、评论、歌曲等,散见于海内外近千家报刊,计1200余万字。著有诗集、散文集、诗论集、长篇小说共19部。部分作品被译为英、法、德、意、俄、荷、波兰语、亚美尼亚语等多种文字。曾获中国作家协会、中国音乐家协会、人民文学杂志社等颁发的文学奖、音乐奖和优秀编辑奖300余项。曾被评选为“中国桂冠诗人”、“中国当代散文十家”之一、“全国十大为学精神人物”等。辞条,被收入《世界名人录》《中国教育家大辞典》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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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司马相如的一经一纬(组诗)

这次我走进了司马相如的琴房

琴的魂,自司马相如很小的时候
就已经是潜伏在了他的骨子里
那个特别爱动的魂,只要是,一动弹
哪怕只是轻轻的,司马相如便会赶紧盘腿
端坐在他的古琴的面前,一心侍奉
他的乌木一样正在发着幽光的古琴,就那么
他,侍奉着,就像春秋
一直一直都在好好地侍奉着他
每当拨弄古琴,他就真切地觉得
是在拨弄他的某些神经或某些思绪,就这样
长大之后的他,就文、武、乐
一起——千真万确是一起啊——高高地
举过自己的头顶了,有的,是已经高过了星星的
他,哦,他,每当入席拨动琴弦
琴声就会穿越山河,梦回大汉,直让他身边的那些树
也禁不住在狂舞劲舞,有一次
竟然把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也给点化了
突然之间,就带动起来了
当那块石头突然之间就击中了越来越多的人的肺腑时
有人,就说,说啊
他,是蜀派古琴的鼻祖,而他的魂,却一再地
很朴素地这样说:借琴悟道
而已,无他,故而
每当我像司马相如那样在抚琴的时候
就觉得,道,正在从琴弦上缓缓醒来,有的
揪住了我的耳朵而有的却一直都在揪着我的心

那么多的时光就都泼在了蓬安的身上

可以简单地描述为:哗,那么多
那么多的时光就都泼在了蓬安的身上

新石器时代,巴人之国,巴子国地
巴郡阆中……那么多的春秋
都被壮实的蓬安稳稳地扛着,既稳且健地
一路走来,走着走着,就这么
与我相遇了,我这
既不会说周口话也不会说沅州话的异乡人
在蓬安,却突然就与大深南海、金城山、白云山……
有了越来越深的沟通,并且,当我
欣然握住了那枚锦橙的时候,恍惚中
就觉得,我所握住的是一枚来自天堂的果实
或神采奕奕的灯,唰地一下,肺腑
就亮了,亮如节日的舞台

周子古镇的倒影,被嘉陵江洗了又洗
隐约可见,周敦颐的正在登岸的身影,我
一路追随着他,去造访文韬武略的司马相如
百牛渡江,渡着渡着
就渡成了蓬安的一个沉潜涵泳的隐喻
我,我,你看我,这——
像蓬勃那样蓬勃,像安然那样安然
蓬安,蓬——安——我,一路,念叨着
念叨声中,掺杂了我的太多的情绪
这时候,这个时候的我的所有的情绪
都是饱满的,犹如嘉陵江的水,那样汤汤而来
又汤汤而去,涤荡着那些不易察觉的尘埃
同时也灌溉着丰饶的岁月

把我,也洗得清清亮亮的
是突然而至的蓬安的雨,这时候,伞
一定是多余的,头上的帽子
也是多余的,唯一
不多余的是蓬安赠我的深厚情意
风,突然打断
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样的情意总会绵绵不绝
就像某个时候的嘉陵江上的船工号子
以及灯戏、蚌舞、竹琴声和莲花落

骨头里我和蓬安一样是蓬勃的
神态中我和蓬安一样是安然的,我和蓬安
是如此地一致,以至于
突然之间,我就被这只形似正在吐丝的蚕
所吐出的晶莹的丝越缠越紧了
放弃挣脱,这是我唯一的选择

见周子古镇有一个王牌般的远谋

远谋,就在那里,而很多人
却并没有将之放在自己的心上,匆匆
瞥了一眼甚至连瞥一眼也懒得便继续赶路,然而
前方,却再也没有了如此之深远的谋略

我,却必须,必须要放缓我的脚步
进而,来实现我的过门般的驻足
驻足,显然是为了像周子寻访司马相如的足迹那样去寻访
就在此时,但见
突然之间,你就让你的窈窕的画笔
长出了一副特殊的牙齿,而且
静静地,久久地,踞于一隅,在耐心
且津津有味地啃,啃你眼前的风味十足的周子古镇
古镇的筋骨,你的画笔,在你的反反复复的教导之下
是嚼了又嚼,就那么,嚼啊

也便嚼出了越来越多的别样的滋味
于是,你的眼前的画面上便顺理成章地
诞生了挺直了腰板的塔楼,流金溢彩的路
暖光洒在了古镇上,老屋的上了锁的嘴唇……
至于闪闪的周子,我知道你的锦绣的肺腑里是装着他的
要不,你是不会把他的无极、太极、阴阳、五行、动静、主静
以及至诚和顺化等等理学概念就像调色那样
调了又调最终调入你的一个又一个日见其斑斓的画面的

周子奔向月岩,开始了他的月岩悟道,而你
却一再地奔向融入了周子气息的这个千年古镇
且在你的广大的梦乡里,重建或重构你自己
一个王牌般的远谋,也便开始
像周子讲学时的声音那样,在时间的某处
深深地扎下了根。周子是千里投亲,而你
却是万里投艺,直至
让本身就像是一件上好的艺术品的周子古镇
既跻身于你的艺术之林也融进了天地之诗
美美与共,哦,我又如何不信?

一百一十九字的《爱莲说》最终成了千古绝唱
而你,却一直都在他的“香远益清”中
就像一束光芒那样,延伸,再延伸

犹如神仙在下棋(组诗)



我的睡眠之所以突然之间就泡了汤

急雨,急急地下,急急地诉说
也只有这样的急雨才能一口气就用那么多
那么多的单词(当然,也有很多的典故)
每一个单词和典故,都很有分量,砸得
有些物件,一直都在砰砰作响,似乎
我的眼前的这个寿命并不长的清晨也是,突然之间
就变成了一面什么鼓,咚咚,咚咚,咚咚……
响个不停。我的任务,便是只管听着
以此,来让我的耳朵拥有一顿丰盛的早餐
再大的雨也是不能把所有的人从梦中唤醒的
一想到这儿,我的写作,也便变得
越来越迟缓了,甚至,久久地黏在某个地方,一动
也不动。再大的雨也冲不走大地上的种种的顽疾
一想到这儿,我就继续
睡觉去了,可是,睡得却很不安稳
再大的雨也是会慢慢地变成小雨,然后
消失得无影无踪,最后,只剩下一片冰凉的大地的
我实在是不能指望,不能指望这样的大地上
突然就长出阳光,即使
过那么两三天,甚至更长的时间,终于长出来了,那
也是一些如芦苇一般飘摇的阳光
如是,想着,我也便再也难以入眠了,尽管
这,确确实实是一个睡觉的好时候
我把我,从这边,移向那边,再从那边
移向这边,移来移去,我的清晨也便越来越不囫囵了
和我的睡眠一样,眼看着,就彻底地泡汤了
雨,此刻,仍然在急急地诉说
我已经全部录制,录制在我的内存很大的宇宙里了
是我的宇宙,而不是别人的宇宙
别人的宇宙,任何一个人的宇宙,我都是不屑去使用的

犹如神仙在下棋

一场豪杰一样的大雨,突然间
送来了那么多的干净的液体,且
大部分,都存放在了越来越不干净的大地上,只有
很小的一小部分,悄悄地
躲进了至今我也不知情况的下水道

我要,我要感谢我眼前的这场大雨,奋不顾身
特意从天上赶来,给我带来了那么多的上天的信息
我要感谢我眼前的这场大雨
以它的酣畅淋漓、阐扬尽致的方式
在为我授课,且都是我所喜欢的哲学课
它的话语,总是那么地洋洋洒洒,每一句
都真真切切地说进了我的肺腑,并且
在我的肺腑里慢慢发酵,或是发酵成了李逵的憨直的样子
或是干脆发酵成了最最契合我的佯狂哲学的
活佛济公的破破破,破破破的样子

我,还要感谢,那些我应该去感谢的,比如
那些拒绝下跪的人们以及跌倒了
马上就爬了起来继续在赶路的人们
总之,我感谢我眼前的这场盛大的雨
由于它的到来,突然之间,我就少了许多的窒闷
不用你说我也已经听见了,有人
正在诅咒……诅咒雨,雨,也该怎么下
就怎么下——你看,你看啊
它下得,犹如神仙在下棋(最最常见的
是与风下棋)雨的每一步,都是对的

帮我问问是什么饮料

这……饮料,是什么饮料?可不可以
帮我问问,究竟是什么饮料?
没有人,也不要紧(我知道,是没有人
这事儿,我早就知道)你就帮我问问
当然是问问饮料,或者
问问与饮料有关的,比如……

这,饮料,是这么地甜,甜得
有些可疑。喝惯了不甜的水,突然
就让我喝,来喝这个
这个,这事儿,我还在慢慢地寻思,正如
在这之前我一直都在默默地寻思
我一遍又一遍地寻思着,为什么
有的水叫做饮料,而且,名字各有不同

其实,我是从来都不喝饮料的,至少
是不喝可疑的饮料,尽管
它,确确实实,千真万确
是很甜(有人曾经这样说过,说了一百遍
一千遍之后,我,这不,就记住了)它
很甜,是不是,甜得让甘蔗顿生嫉妒?
果真如此,那,我就不喝了,宁愿
长久地渴着,就像荒漠长久地渴着一样
既然,已经打开了,就让风
去喝吧,风是什么都不嫌弃的
风是什么都喝得下并且也喝得惯的

隐藏在背后的什么工厂,你
不要告诉我,它在哪里
隐藏在背后的什么人,你就更不要告诉我
但你,可以悄悄地告诉我,你,叫什么
饮料没有名字,你,该是有名字的吧?

这饮料,这……我一定要喝吗?
我紧紧地闭上了我的嘴巴,竟也没有用?

滚着滚着就滚到了老子早就已经铺就了的道上

看看。随便。看看。
就那么。看看。。。
(是如何多出了一个甚至两个圈儿的,也许
那根本就不是圈儿,而是……且
不去管他,哪有多余的功夫去管那么多)
便会看见……看见便会……会的
像滚铁环一样滚着它,左手一个
右手一个,滚着滚着
就滚到了老子早就已经铺就了的道上

风,一眨眼,就刮过去了,呼呼地响,可是
那么多的尘埃,却依然
还在。你我都在飞扬的尘埃中,无处躲藏
明知我们最终都会被发表在青林黑塞间
且没有任何的稿酬,可是
我们,却依然要捍卫着完整的我们
又怎能不
这样——看我的手势,这样——
又怎能不在时间的日益颠簸的马背上,尽量地
避免一头栽下去?

路,并没有那么长,没有的
(那些骗子们已经骗了我们好多年了,还在
继续……)转眼
就到那唯一的终点了,终点那儿
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的,没有一出
是喜剧。也许
你也已经看见了:东边,西边,南边,北边
每分每秒,都有很多的人
在哭泣,而所有劝说的话语,都是一样的颜色
苍白。而所有不劝说的话语
都是会作废的,你不信?

不信,你看看,请尽量地
看得真切一些,再真切一些
泥丸的滚动,是滚动不了多远的,然而
那些随之不断地在滚动的
却一直都在某种惯性的带动
或驱使之下,或快或慢地滚动着,就那样
滚动着,犹如泥丸的层出不穷的子孙

那是我的半卷日子

明确地说,我明确地说吧
那是我的半卷日子,又
不止半卷,不止,但,在这里
我就暂且把它界定为或说成是半卷好了,反正
半卷,还是半卷多一点,都是无关紧要的
紧要的事儿多了,一件
接着一件,每一件都是十分地紧要的
每一件,若是照顾不周或体贴不够
都会被时间彻底地抛弃或者说是碾个粉碎
不见那些跳崖或跳江的身影
究竟是怎样的吗?有谁的手
一直都在挓挲着,随时随地准备稳稳地接着?

那半卷,我匆匆地阅过
之后,便被强行夺走,再也不属于我了
哦,这,这事儿……没发现
我正在很认真地琢磨么
我琢磨——O,有人说是句号,有人说是零
有人说是休止符,有人说是英文字母
有人说是气球,有人说是一个表示惊讶的口型
甚至有人说它是地球、禅、道,等等
你说,它是什么?

此刻,我正倒提着那半卷幽暗的影子,缓缓地
在走,不知道究竟要走往何处
(不走,就不可能会离荒凉更加地远一些,直到
彻底摆脱)不走,即使是成了一尊“光辉灿烂”的雕塑
也是毫无意义的雕塑
毫无意义的事儿,就交给毫无意义,好了
毫无意义,最喜欢诸如此类的什么什么的东西

犹如一阵有气无力的风,我
走着……我不能因为我很疲惫就让影子突然
咣当一下,掉在了地上
即使,那样,也是不会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来的
我,提着,就这样
我,提着,终于爬过了那座苍茫的大山
我该怎样向你描述那座苍茫的大山呢?

说话的热情,本来就少,如今
已经是越来越少了,还是待我
一点一点地攒够了热情,再慢慢地
和你说吧。那个时候,再说
估计,极有可能,那个时候
你的经过了风吹雨打的耳朵早已是花瓣一样
彻底地凋零了。如果,它
确确实实还在风中继续招展
我是会抓紧机会,往里装
再装,能装多少就装多少的。现在
你先不要突然就转身走去(那条路,说实话
是没有什么好走的)先把这残余的日子
一口喝光,再说好了。现在,你可以大体上回想一下
风,究竟是从哪一个方向
吹来的了。还有,风中的那些——是什么
就不用去管了——你准备将它们屯积在哪里?
(多说一句,我也不会再说了,我累了)

我请水走

下雨,阳台上积满了水
我请水走,我不需要那么多的水
特别是,来历不明的水
我迫切地,想站在我的书房外面的阳台上
或是看向远处,或是在阳台上
动动胳膊,动动腿……练我的气功

那个居住在旁边的地漏,究竟是怎么堵住的
此刻,我懒得去探究
拾掇过了,可是,它就像有些人一样
坚决地就是不通,也就
懒得再去理它了
能不理,就不理,可是
不通的,多了,就会出问题
这不,还不是莫名其妙地就出了问题嘛
这问题,不是小问题,因为
水多了,并且越来越多,就有可能
会漫进来,让我总是没法儿安心

于是,我就赶紧
开始了我的行动:用最最适用的工具
进行对付……过了那么
一段时间,水们,就不再继续耀武扬威了
然后,我扫了扫,就算了事了
(其实,并没有了,我知道)

雨,依然在哗哗地下,哗哗地下
哗哗,哗哗……听上去
倒是蛮好听的,我就说,当然是在心里说
就任它,下吧,毕竟,雨
也是孤独的,也是需要发泄的
你听得懂,雨,究竟是在说些什么吗?

这样的搅动犹如这样的搅动

夏天,已经是跑不动了,但又不能停下。
——题记

反反复复,在搅着
杯子里的,以及杯子无论多大
也无论如何装不下的
那些,那些个,一个又一个,一样又一样……
既不是咖啡,也不是麦片
更不是芝麻糊(糊,曰hù,糊,我的朋友啊
错了的人,太多了,你千万
千千万万不要再错了
错了,还嘴硬,耶和华
也便愈加地忧伤,眼睛里,全是忧伤)
刚才,我是说到哪儿了?
对,之类的,什么什么的东西,而是……
这样的禅,禅啊,是我所真正喜欢的

仿佛我喜欢的暖阳、清风和可口的鸟语
可以随时随地地吞下,绝对是
不含任何的杂质和添加剂
哦,不瞒你说,我的名为喜欢的家底,已经是
不多了,还将越来越少
越来越少,直至
少到我再也无话可说,最终,只剩下
一个空空荡荡的嘴唇和一些早已全部咽下
——据说,它们是
一些死不瞑目的单词,以及单词里的时间

我,不停地在搅动着,犹如
某根看不见的棍子
一直一直都在搅动着我的时间一样。这样的搅动
一旦停止了,手
还有棍子,可能还有别的,就都失业了
都失业了啊。一想到
这儿,我便继续,不能不继续
并且重新调整了一下我的姿势,继——续——

以我的不合时宜的光芒为棍,就那么
慢慢地,慢慢地在搅动着
漩涡,有没有,是并不重要的,重要的
是我必须要搅得匀一些,再匀一些
就像秒针的跳动,那么
十分地均匀一样。眼看着,时间,就又过去了好多了
一个一个的贴着“节日”的标签的日子
也跟着,过去了
一个一个的人,也跟着
过去了,都
过去了,只有我,在被一把推过去之前,还在
继续忙着,尽管,我懂,我懂这些
可我,依然在忙着,在根本就停不下来的
各式各样的忙碌中,让死亡,老老实实地
遵循远距原则,离得我,稍微远一些

从未师从孙老师

不与风抢路,莫论东西南北风
风,过去,我再过去(如果
我,确确实实是很想过去)反正,早晚
是会有那么一时或一刻,我
是会以我自己的方式过去的,虽然
我从未师从腾云驾雾、遨游四海、行乐千山的孙老师
至今不懂,如何地翻筋斗
更不懂一个筋斗便可十万八千里的秘法

总有一天,我是会带着我的整个世界
带着我的春夏秋冬,带着我的
打磨了又打磨的顽硬且锃亮的哲学,一起过去的
过去了,就再说别的,比如
把谷和秕明确地分开,不能让它们总是堂而皇之地
混在一起,不该受欺负的
总是受欺负。我,和簸箕一样
是有这样的一个信得过的能力的
或者说,我本身,就是一个信得过的筛选机
或者说,筛选机所做的都是我很乐意去做的

我看不惯媸在冒充妍,愚在冒充贤,恶在冒充善
并且,获得了越来越多的鲜花和掌声,因此
我只和我自己抢路,就够了
足够了。无路可走的时候,我就
不走路,什么路也不走,只忙于造我自己的路

造路,这事儿,是挺难的,可我
不怕难。我是从来,一点儿,丝毫也不怕难的
你见我,什么时候,怕过?
默默地,我是这么想的:哪天
等我终于过去了,我就让我自己成为一根或是拉动或是捆绑的线
能够把整个的春天,一拉,就拉过来
拉过来,就好办了,我是有足够的能力
或是让它变成一个童话或是让它变成一个寓言的

至于,捆绑,松散得越来越厉害的
马上就要散了架的,又如何不捆绑?
至于我如何地去捆绑,就
完完全全,是我自己的事儿了,莫问东西南北风

偌大的一个工地上

夯声,咣!咣!咣!……
一遍遍地,似是有些紧迫地
在叩问着大地,然而
大地,老了,聋了,迟钝了,自始至终
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叩问者继续在叩问,麻木者继续在麻木
就这么……在越来越密集的夯声中
我,突然想起……
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我的笔
以及我的一向坚硬的骨头的叩问

我所想起的那些正是石夯一遍遍地在诉说的,没错
你听,它,究竟是在说些什么,但愿
你的耳朵,还是比较管用的
但愿你的耳朵里的掏也掏不完的泥浆
并没有影响你的耳朵的正常的生活

远远地,就能听见,并且
明显地感受得到,大地
在摇晃,似是,临了地震或得了癫痫
那些暂时还没有被晃倒的
并非真的是有能耐的
那些已经是打了一个或多个趔趄的,也并非
不是真豪杰(倒下的
我就不说了,各有各的情况,我就不说了)
偌大的一个工地上,分得清虚实的
也就是,充其量,就那么三五个

听着夯声,我看着,想着
有那么一块,是非常地不结实的
夯实了,就好了,但这夯实
又怎么可能会没有石夯的身影?转而
又想,操纵石夯的人,他们让石夯落在哪里
石夯就会落在哪里,因此
我就很担心,越来越担心
那重重的石夯,突然会落在某个人的身上

其石晖且偈

我想对某块石头说的话,永永远远
也不会刻在某块石头上,以给某块石头
留下一道道永难愈合的伤痕为代价
迫使某块石头铭记我的话,我是不会这样去做的,就像
我这辈子从来都不会去伤害任何的一位善人
(一直以来,我所针对的,都是一些可疑的,如果说
我是一支箭,我的靶心从来都是固定的
固定在那儿的,云雾再多,我也是看得见的
咄!我又怎能看不见?)

石头懂,我自然是会很高兴的
石头不懂,我也不会有多么地忧伤,不能不说
我是深深地爱着每一块石头的,要不
我也不会从四面八方,包括从欧洲
从非洲,从东南亚……拣了那么多
那么多的石头,要么托运,要么直接地背回,就仿佛
随我而来的,根本就不是一些石头

石头,石头,石头啊!
又怎么可能,不是石头?
任何的一块石头,都是既可信也有担当的
这是我确信了再确信的一个结果,犹如
我反复确信,每一块石头里都藏着一个人
或者是你,或者是他,或者是我,或者……

每一块石头,都是有它们的各自的户口的
犹如欧洲的鸡蛋,都有它们各自的户口一样
没错,它们的故乡,我都已经是
一一,牢牢,记在我的心里了,如果
哪天,我突然就不在了,也许
我会枕着其中的一块,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枕着石头睡觉,甚至做梦,才是最最可靠的
甚至,我会选择其中的一块(小一点
也没有什么关系)做我的竖石,或者
只是做个只有我自己才会认得的标记,免得我的灵魂憋闷了
出去溜达的时候,迷失了回去的路
又是被狗吠,又是被狗撕,一点一滴
我都记着了,我又怎能不记得?

哦…………………………………………

“其人晖且偈”,请允许我把扬雄的《太玄·阙》里的这话
来改一个字,改成“其石晖且偈”吧,然后
就请允许我一遍遍地默念着:“暮寒涧远
客来稀,草霏霏。漫向孤山探访
未名碑,落霞空在西……”

这暑气是有脾气的

暑气。扑面而来的,是暑气
即使,突然之间,我顺顺利利地
变成了一把铁扇公主手中的芭蕉扇
也是无济于事,大数额的暑气
依然盛气凌人,飞扬跋扈

我的沧桑的脑子,已经是越来越沧桑了
似乎,还在继续沧桑
朝着迟钝的方向,迅猛发展
这,这个,我已经是懒得去阻止了
这,这个,不在迟钝中变好
就在迟钝中变坏——迟钝吧!
想怎么迟钝,就怎么迟钝,迟钝吧!

有一个好脑子,是很麻烦的
所有的麻烦,都来自于好脑子
如是,想着,也便不再把脑子的事儿
当做一回事儿了。最大的事儿
是喘气,均匀不均匀,就
再说(我要节省我的话语,能节省,就节省)

这暑气,是有脾气的,就像越来越多的人
脾气越来越大一样,只有我
没有丝毫的脾气,我的脾气已经被饕餮一样的时间
给彻底地吃掉了,不剩任何的渣儿了
不剩任何的影儿了,丝毫
也不剩了,你看,不剩,不剩了

这暑气,可谓铺天盖地
做免费的桑拿,倒是非常地好,可我
最最不喜欢的,便是这样或那样的
桑拿,那个,难以描述的难受啊
要忍!忍一个夏天!
夏天很快就过去了,是,是这样的吗?

没睡好不算什么

没睡好,而雨,却突然就
叫醒了我,让我好好醒着,听它
絮絮叨叨(这,絮絮叨叨,在有些时候
竟也是那么地亲切,犹如
母亲的声音)那
好吧,我就听吧,洗耳恭听,反正
也没有什么别的可听,反正
听风声,我已经是听够了

犹如置身于瀑布的前面,我
听着,听着那些似是飞流直下的声音,就这样,我
听着,打发着冉冉而逝的时光
“时光是用来珍惜的啊!”
那些骗子的声音,我是再也不信了

就这样,我听着,仔仔细细地
听着,雨说多久,我就听多久
在这样的一件事儿上,我有的是
耐心,并且
我的耐心,从来都是不辜负耐心的,并且
我的耐心,一旦出发了
就会一直一直一直都往前走
就那么,走哇

就这样,我的耐心,走着,不紧不慢地
走着,那个未知的地方
叫做未知之境,朝着它,我走着
就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走着”的动作
我已经是反反复复地练习了几十年了
就这样,走着……
走着……我就彻底地忘记了疲倦了

没睡好,实在是,不算什么
一睡就是多少多少年,睡得很好
非常地好,才是一件事情中的事情
事情,遇见得多了,也便
不再把事情当做是一些事情了

红红的红苹果

有一种红苹果,是罕见的
不可以吃,但你,却说
且是说了两次:可以,可以吃……你的这话
如禅,让我参悟了,再参悟
可以把红苹果送给我,好让我
以红苹果为符号或模特,写一本厚厚的书吗?

这是一本可以去游历的书
这是一本走了一程又一程的书
这是一本无论怎么看都会觉得很清晰的书
这样的书,暂且命名为:红红的红苹果

写书的过程中,如果可以的话
就让红苹果,以红苹果的方式
在说话吧,说红苹果的红扑扑的红
说红苹果的显而易见的鲜艳和风趣
当然,更要说,红苹果的甜与美
以及红苹果的圆转入神的隐喻

当这样的一个红苹果惟妙惟肖地展现在我的眼前的时候
我便再也不会在乎,世界上
究竟还没有别的苹果了,即使有
而且是金苹果,我也懒得再去欣赏了

如今还剩八分之七
——题二十九年前的“红枫湖诗会”合照

照片上的人,已经越来越少
越来越少。二十九年,说不上是意外
也说不上是不意外,已经
是少了五位,八分之一,还将
越来越少,越来越少,直到
再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说越来越少

从贵阳饭店,到红枫湖,忘记了
路程究竟有多远了,就像
我忘记了从生到死究竟有多远一样
哦,我确确实实是已经忘记了,自从我得了失忆症之后
如果不是老徐,照片上的那位穿红上衣的徐敬亚
把它从众多的老照片中翻了出来
并且恰好被我看到了,我就依然是个瞎子
不可能会一下子看到二十九年前
那一个一个的人影,那一个一个的场景
还有,那只马上就要出发的船

我清清楚楚地记得,船在红枫湖里拐来拐去的时候
我的诗句,就也在拐来拐去,直到
拐进了一个幽谧的深处,从此
便再也没有出来,犹如我的群鸟一样的话语,突然
就没入天际,再也没有出来一样
只听,水声,哗哗,哗哗……
这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听上去
竟是那么地陌生,一切,都在熟悉和陌生之间
或是继续熟悉,或是继续陌生

我知道,红枫湖还在
只是,当年的那四十来位,却早已散去

冰河冰河它是滑的确实是很滑很滑的

六月了,依然有冰河,你看那
只有冰河才会那样的,长长的冰河——

冰河,既长,且宽,很滑,你看那
滑倒了一个,一个,又一个……
滑倒了,有的,便再也爬不起来了
你看那,那个,滑着
滑着,便再也不见了,谁也不知
他,究竟到哪里去,究竟被什么给没收了
你看那,那个,至今还在躺着,已经是
躺了好几年了,每天
都在啃着各种味道的或是昼或是夜
你看那,那个,滑着滑着,就滑到辛弃疾的
“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里了
……

太多了,看不完,我们就不看了
(不要太累,太累了,是很不划算的)
不看,它也是有的,存在着的
至少,你要看看,仔细地看看你的脚下
不要只是看着前方
前方,再好看,只要脚下一滑,也便
再也不会属于你了
趁现在,还站得稳,就尽量地
稳稳地,走在既冰且冷的冰河上吧

不信你看哪,什么动静也没有,就又
摔倒了一个,一个,又一个……
下一个,正在咕噜咕噜地摸着色子呢
色子,也是滑的,一不小心
就落在某处了,某处,冒着气泡






【谭延桐诗观】

1、好诗,类莈,有中药草的味道。轻轻一熏,就能够熏出接受客体的或多或少的兴奋,以及做一位风雅之士或时间里的神仙的显而易见的神往和渴望。也就是说,好诗,都是具有熏染、浸润、养育的功能和妙用的。
2、以写作的方式,在打量、审视、证悟的同时,与自己,与万物,和睦相处,且相互参证。
3、诗歌艺术,就像飞行器……要把握,须有飞翔的能力和姿势。
4、选择、认准、锁定一个意象,然后让它活,让它想,让它说,让它走,让它好好地去生活,因此而拥有它自己的“充实而且有光辉”的生活,并且与之“心一而已矣”……我写诗,便是这样,无非这样,没有别样。
5、写诗,犹如梦呓或梦话。其梦呓或梦话里,肯定是包含着一些超现实和隐语即谶的成分的。
6、写诗,便是“和其光”,即以写诗的方式不断地来调和着自己的内在宇宙里的各种各样的光:日光、月光、星光、灯光、春光、秋光和目光等等。调和之下,析出光中之光,继之捧出光中之光。这光中之光,自然是应该打在每一个人的心上的。
7、写诗,在乎三造,一者造句,二者造境,三者造型。句奇,境美,型俊,则诗好,又怎么可能不好?
8、如果说,诗歌是个盒子,那么,它只能是魔盒。要创造它,需要魔法,这魔法称之为“符号美学”(盒子,是具有符号化特征的);要打开它,也需要魔法,这魔法称之为“接受美学”(接受,须有经验,必须要有经验,且是足够的经验)。上升到艺术美学的高度和境界之后,自然就是有魔力的诗歌了。这样的诗歌,会在时间的舞台上,翩翩起舞,且仪态万方,且变幻无穷,让你难以尽述。
9、再说,如果我再说,写诗,其实就是一个“哦”字:我有口,我说,我说我的艺术王国……哦,顿悟,自然也便成了,又有什么是不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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