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三年
我送走了太多悲伤
我听说了不少悲壮
比如
周遭的生活摘掉口罩后并不硬朗

最近我常想到死亡
扶着母亲在医院的走廊里流浪
望着青春的岁月白发苍苍
还有白纸上
你们忽闪的黑色光芒

你们那时
很诗

蝌蚪
你把自己晾晒
在江河的驳岸
那个你曾畅游的江河
你们那时
很诗

海子
你把铁轨睡了
在山海关那
你本来想去睡大海的
你们那时
很诗

方向
你在麦田守望的故乡
羞愧无比地活着
然后把麦田的守望安静地咽下
你们那时
很诗

三毛
你把干旱的撒哈拉
开出的爱情花朵
风干在雨水充盈的海岛上
你们那时
很诗

戈麦
你曾选择把自己种在红墙里
也选择在收获的时节
把生命的果实交给了万泉河
你们那时
很诗

顾城
你在南枝挂满了家乡
在祖国的另一面
据说那里很小风却自由
你们那时
很诗

徐迟
你一字一句地给大家讲瓦尔登湖
二十岁的人已经武装到农村成为最强音
可哥德巴赫也没猜到你会在黑夜里飞翔
你们那时
很诗

昌耀
你穿过人间战火
还穿上了西部战歌
然后把战袍留给病床折磨
你们那时
很诗　

谌烟
你想卖身于哲学与历史
在花开半夏的日子里
你把自己埋进生活的嘴里
你们那时
很诗

建歧
你在北方的田野
用方块字砌出村庄
然后把村庄的田野围在自己的脖上
你们那时
很诗

余地
你努力地向生活推销自己
生活也推销给你年迈的老人、年幼的孩子、病妻和房贷
你亲吻了自己未立之年的脖子
你们那时
很诗

吾同树
你曾和一棵树讨论生活的快慢
然后你在纸上亲自种下一棵又一棵树
当它们还没有长高的时候你给它们挂上了绳索
你们那时
很诗

……

你们
都去了同一个地方
那里是诗歌的天堂

我
徒留在字里行间悲伤
并不奢望活成悲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