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二十多年前，初到上海的夜晚
那个，与舅舅约定好从乡下赶到的夜晚
我们一家只身带着400元
我们坐在舅舅的摩托车后座
打量着这座不眠的梦想之城
凌晨三点的上海还没有睡去，真是奇怪
别人的眼里，上海是满眼的金钱
我的眼里尽是蔬菜、服装与相片
还有十六岁的少年的孤寂

无数夜晚独处的自己，与梦想、星星月亮为伴
无助地流着眼泪，站在桥上等未来
暗自下决心要出人头地
听到附近工厂机器的轰鸣声
隔壁网吧的键盘声、游戏声、电影、音乐声
杂货店里搓麻将的声音
不远处台球室的撞球声
隔壁女人的呻吟声
我还没找到打开这个世界的方式
就曾被时代的浪潮推进了黑色的角落
我还是勇敢地走了出来，拥有光明

又想起来了
我们曾努力穿越过故乡的山脊
伸手去追逐每一个金色的梦
我们像变戏法的鳖脚小师傅
变成菜农呀、印花工、摄影师、诗人或其他人
无数次看黄浦江的浪泛着黄金的光泽
她洒给人间的片刻的温柔，像爱人般
无名之辈们，一往直前的人啊！
他们在新闸路的顶楼露台看到了苏州河的小小船
在摇曳的时光里，他们一定实现了父辈们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