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嘶吼，怒骂，青筋暴起
眼睛，着起火来
身体里的猛兽
左冲右突，极力
要撕破肿胀的皮肤
把你撕碎
嚼食，滴血不剩

我承认，呼啸的风
助长了我的歇斯底里
这一刻，母亲
两个最温柔的字眼
演变成了血淋淋的
刽子手

“她把豢养在身体里的猛兽”
一次又一次
释放出来，对抗
你的倔强和沉默

随手抄起晾衣架，书本
鼠标，键盘，枕头
衣服，食物
箭雨般，飞向蜷缩成一团
力求让自己的体积
小一些，再小一些
的你

②
不止一次
我们这样对歭
我利用身体健全的优势
肆意妄为，释放
困圄身体里的
不甘，委屈，和隐忍

开始时，你还会挣扎
反抗，指责我的暴行
渐渐的
你不再发声
不再辩解

我们，比任何一个人
都更了解对方
也比任何一个人
都更爱对方

每次都是，用最狠毒的话
最恶劣的诅咒
杀戮对方，也杀戮自己

③
战事的结局，最终
为你一句话
我偃旗息鼓
鸣金收兵

而后，道歉，解释

我们都是羞涩的人
除了撕打时
把豢养于黑暗深处的
猛兽，放出
其余时间
我们都不善于
表达爱和感激

我的父母，没有
教给我，怎样去做父母
我只有按照自己理解的方式
与你相处
用爱你的借口
凌迟自己，也凌迟你

借助手机屏幕
向你叙述，担心，恐惧
无休止的夜不能寐
无休止的噩梦

你说，我都知道
是为了我好
……

风，止了
咆哮，息了

接下来的数日
我们，比落日
还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