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般不在村北使唤这物件，
因为村南的土质更适合浇灌。
这伙计真是任劳任怨，我们让它
连明彻夜地工作，也就是泵水。

一头胶管深入井中，另一头连着马达，
“吨吨吨”，只要有电，水流就不断。
每到深夜，我就熬不过它，
倒在田埂上眯一会，是常有的事。
现在想想，我感觉真对不住这伙计：
没明没夜，它就没有发热的时候吗？
发热，顶多拉闸一会儿。再不就是
往它的皮带上打些油（糊弄鬼呢）。

它也报复过我：有一天夜里，
它悄悄让大水灌满我躺着的田畦。
所以，之后所有的梦境，关于它的印象
总是湿漉漉的。如今它们全部朽死，
很多深夜，那些“吨吨”声都在空转，
面对故乡皲裂的土地，不管多么努力，
我再也无法泵出不出一滴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