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有什么特长的话,就是热爱。写作是幸福的”,皮肤黝黑、体格粗壮的刘年,站在台上向台下70多位来自全国各地参加“行吟传统的当代重建——刘年创作现象研讨会”的专家学者和几百名学生致辞时,略显腼腆。“热爱,赋予了我的写作以意义。同时,也赋予我的生命以意义”。
仅从外貌,你很难把他同诗人联系起来,就是这样一个皮糙肉厚的湘西汉子,一生坎坷,却怀着对大地的眷恋和对生命的热爱,一路行一路吟咏着生命的自由和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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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风,往哪个方向吹
中专毕业后,他做过水泥厂机械维修工、当过各式各样的小贩,卖木柴、卖棉花、卖谷种、卖烟叶、卖药材等,当过木工、编辑……在苦闷彷徨时,回想起《红楼梦》和金庸的武侠小说,他开始思考人生,尝试诗歌写作。诗歌一经发表,就充分显示了他写作的天赋,自此,他变成了一个有着自己极强极明确方向感的人。
多年来,独自骑着摩托车,行程近30万公里,如堂吉诃德骑着他的瘦马一样,行吟在祖国西部、西南部的荒漠、戈壁、草原、河畔、群山之中,执著地写作,用一首首直击人心的诗,唤醒被打上“包浆”的心灵,重新审视新诗、日常生活和生命的意义,在他看来,“诗歌,是人间的药”,“写诗本身也是一个方向,是心的道场”,“诗是纸上的生命,生命是大地上的诗”。
“在诗歌领域,刘年就是一位有‘破圈’意识、也有‘破圈’本事,并且已经‘破圈’的优秀诗人。”金石开代表《诗刊》社和中国诗歌网的致辞,对刘年的方向给予了高度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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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湘西王”故乡的行吟诗人
刘年是湘西永顺人,一首《湘西》,改变了他的命运。多年前,时任《边疆文学》总编的潘灵无意中看到这首诗,邀请刘年去《边疆文学》做编辑,自此开始以文字为生的工作,人生走向彻底改变。
来自湘西的独行侠,奔着天边的北斗星,用行走丈量大地,用诗歌走进内心,“慢,更需要力量”。
骑着摩托车,一个人,沿着滇藏线、新藏线、川藏线、柴达木公路、沙漠公路、天山公路、羌塘无人区、大兴安岭、额尔古纳河、巴丹吉林沙漠……一直在路上,用身体感知世界,迄今为止,他已经骑坏了9辆摩托车。
近30万公里的骑行,用刘年的话是:“千山万水的长途,我需要采风——除了创作,我没有别的办法对抗失去意义的虚无感和失去重心的幻灭感。”
一路风餐露宿,与死神多次擦肩而过。“像个野人,也像个逃犯。只有我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我。”他的行走,不同于通常所说的旅游,而是不断与日常生活保持距离,有意识陌生化的过程,以此来对抗琐屑和重复对人存在意义和本质产生的虚无感,同时也作为生命的见证。
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向云驹从湘西人的视角来剖析刘年的创作,在他看来,刘年续写了湘西人写世界、写青藏的传统,续接了陈渠珍和沈从文的小说和散文传统,他以湘西的视野、眼光看世界,看自然,他的写作带着野性和民间性,他用带有生存压力的写作,传达出边缘人生的生命和真实的生命态度。
“我从他的诗中读出了湘西精神,读出了沈从文式的那种从内到外的自然:来自自然的故事、来自自然的经验、对自然的观察和热爱,发自内心的纵情自然,来自自然的生命启悟……当然,这一切也许是来自屈原和陶渊明,来自楚人的骨子里的那种东西。” 北京师范大学国际写作中心执行主任、教授张清华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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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我的诗歌,是有生命感的”
“写诗,要剖开伤口,让读者看到你的痛处和软处,看到你的心肝、苦胆和骨头。所以,写诗的时候,会出血。如果不及时补血,你就会越写越苍白,甚至会失血过多,难以为继。补血的途径有三条:深入生活、看书、行走。”(刘年《不要怕》)
为什么选择骑摩托车?他说,“摩托车的好处,它没有玻璃,能直接接触到自然界的风雨和阳光,它可以走乡道,走泥路”,“可以让你更好地做田野调查”。
喜欢荒原、落日和雪的他,骑行毫无想象中骑士的浪漫,骑行路线不是豪华大巴常走的旅行路线,而是相反,多为人烟稀少或人迹罕至之所,对人意志和体力的挑战极大,途中补给之处也是小县城小乡镇,所见的自然也是民生百态,所写的也全是小人物。
西西弗斯,推着石头,反复地推
无休无止地推
屎壳郎,一生都要推粪球
要到顶了,又滚了下去
同时滚下去的,还有黄土高原的落日
57岁的秦大娘,每天推着儿子,去朝阳医院
——刘年《英雄》
“我希望我的诗歌,是有生命感的——要么,是身体里长出来的,要么是大地上长出来的。我甚至希望我的诗歌,是尖牙利爪的野兽,有心跳,有体温,会尖叫,会咬人的。”
他所吟咏的,都是大地上最常见最普通的人和景,打动他的,是大地上辛勤劳作的人。跟随刘年和他的摩托车一起,走走停停,所到所见的是大西北、滇西南,有戈壁、沙漠、荒原、大江大河、雪山、胡杨、沙尘暴、巍巍昆仑、皑皑雪山,也有水泥厂的工人、背盐的女人、铁匠、石匠、冒雨插秧的老农妇、酉水上水牛一般撑船的船工、生两个女儿的张福菊,还有戈壁里的红色塑料袋、沙漠里丢弃的与渴望水的沙隔着一万年的矿泉水……
为了生存辗转各地谋生的生活经历,骑行途中的感受和思考、和对诗歌梦想的执著追求,都真实而热烈地呈现在他的写作之中。《小人物》《盐井镇》《会说话的墙》《农药颂》《摩托车赋》《星宿海》《从永顺到张家界》《写给儿子刘云帆的诗》……刘年的诗歌,不仅表达了对自然和生命的热爱,更深入地表达了生命的痛感和人性的复杂。诗中常弥漫着淡淡的忧伤和深沉的思考,通过或细腻或粗犷的笔触,描绘生活中的各种细节,在平凡中发现不平凡,在简单中感到深刻,在反转中感受凡常生命的伟大。
他的诗歌与散文表达了生命的韧性和多种可能性。“他是一个痛感非常好的诗人”。“在被规范的生活方式之外,能够这样自己选择,能够这样自我地完成”。“每个字都老老实实承载着生命中的热爱和悲伤,他的字里面都有他的泪水”。“他在追求一种平凡人的自然审美的生命形式”……
程朝翔、韩春燕、刘大先、龚曙光、罗长江、谭伟平等人不约而同地注意到作品的生命张力和对普通人生命意义的探寻。
甲骨文的发现见证了古老的中华文明史。江永女书的发现,让底层女性隐秘而悲苦的内心世界被人看到。红砖墙上写满的心事,让偏远小山村留守老人张福青的生命意义得到理解和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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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会再出发吗?
围绕刘年的诗歌和散文创作,30多位专家学者先后作主题发言。这次活动,就像金石开所言,“是对其个人创作成就的一次专业‘围观’,也是让更多诗人和读者朋友们更加深入生动地感受新诗艺术的魅力,扩大新诗艺术的社会影响力,探讨新诗创作规律和鉴赏技巧的诗歌活动”。
“行吟传统的当代重建——刘年创作现象研讨会”合影
从湘西出发,到广东、云南、北京,再回到湘西,他画了一个圆,至于会不会再出发,没人知道。
“张家界学院太小,刘年也许会离张家界学院而去”,为此,根据刘年诗意,已策划在校园内建造一座“刘年木屋”,张家界学院校长简德彬在研讨会最后出其不意地亮出“刘年木屋”春夏秋冬四季的设计图,不无感伤地说,“这不是对刘年的挽留,而是对我们这个时代极其稀缺的真正的诗、诗性、诗人的礼赞和致敬!期待下次在‘刘年木屋’相见”。
“刘年木屋”设计图
在这个信息爆炸、讲求速度高效的时代,很多人匆匆忙忙、尘色满面。
在呼啸前行的时代里,诗歌,为我们降低生命的底噪,为我们带来片刻驻足的宁静和沉思。
有网友留言:“刘年还是我们的刘年!”
“刘年小屋”,能不能留住诗人,《为何生命苍凉如水》《独坐菩萨岩》《楚歌》《行吟者》《世间所有的秘密》《不要怕》……从刘年的作品中,或许能找到答案。
刘年诗集《世间所有的秘密》、散文集《不要怕》
刘年诗集《为何生命苍凉如水》
编辑:王傲霏
二审:牛莉
终审:金石开、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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