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低的花朵（组诗）


                                黄明山




    手掌间的球语

手掌在关键的时刻
作关键的表达
在行进中，在天地间
手掌高于思想
前面的路总是充满迷幻的色彩

没有相同的两片云朵
时光之手
映照每一条藤蔓的停顿
手指的交谈
构成心灵的原风景
精粹的语言呈现沉默的姿态
连接高山、平原、盆地
以及一衣带水的丰沛

走了一程又一程
全都转化为诗意的栖居
手掌间的球语
安静，专注，直到抓住眼眸里的光芒

    用不着去猜

记得带伞
别看天上的太阳照得耀眼
太阳也有打盹的时候
一有机会它就会钻进云层
它在意它的存在
又不想让别人看到它的睡态

依然是个老问题
雨说下就下
自己的身上淋湿了不要紧
那不能被淋湿的人
伞是握在手心里的依赖

就别说老天爷和你过意不去了
不带伞，活该

我们太会一知半解
惯性似的凭经验办事
可是谁又能通晓云意呢
其实用不着去猜
云在我们头顶这么多这么多年了
就是学不乖

    网络词

不足半小时
微信上就蹦出了一百个“躺平”
加上我的
就是一百零一

我讨厌这个词兼及其他
一个网络词
被又双叒叕地使用
真的有意思吗？

我不说人云亦云
也不说跟屁虫
更不说与之配套的“内卷”
是个什么梗

    苍穹下的某一隅

我还是惊愕于这一刻
四月过后是五月
接下来更有六月、七月、八九月
这么多的人
使用这么多的交通工具
全奔向一个点
天下之大，围着一桌小龙虾

我宁愿作为一个厌食的旁观者
看饕鬄
看葳蕤的食欲
这一幕，无需粉饰
无需来历不明的故作高深
除了看，还是看
那个热腾腾、汗刷刷、美滋滋
忘乎所以在
苍穹下的某一隅
那样潮涌浪高，不可回避

    五月十五的夜晚

人间一片光
这样的光，皎洁到有些浪费
浪费到心疼

举望，其实是举首又举手
想抓住一个圆东西
找到某条捷径
心情瞬间亮
也照亮了共同的角度，与念想

那又怎么样呢
圆的事物依然保留圆的趋势
那就让它圆着吧
是的，无论你在什么地方
我一定在
海角

    蝴蝶谷

我在蝴蝶谷
默读有关蝴蝶的诗篇
写得真好
就跟真的一样

我抬头看到一只蝴蝶
不，是两只，好多好多只
这一次是白的
怎么全都是白的呢
蝴蝶静心静意地飞，飞呀飞
就像真的在飞一样
有的贴在山腰
有的往上冲
有的飞向更低的花朵

    天紫湖的联想

首先想到了天子湖
有这个湖吗？
干脆自己抢答吧：没有
天下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湖
明不假说，天紫湖我记住了
子同紫，紫出色
紫是梦幻的万花筒
自然少不了梦的霓，幻的虹

接着想到了《天仙配》
天仙我一个不识
但董永和七仙女的故事我记得
很感人的。关键是
七仙女下凡的地方一不小心就找到了
而且知道
仙女不仅仅是为了沐浴
她更想着心上人

又想到天来之笔
画天，画地，画天紫湖的水
画以孝感天的岁月长情
你我都来了
还有什么好迟疑的
天紫湖，掬一捧神话清澈欲滴
也要一点一点
揉进楚香般的记忆

    酸与甜的距离

酸梅子是圆的
人们容易习惯往好处去想
好当然好
想圆，满世界都是笑靥

酸梅子有时甜，有时酸
也不知道这酸与甜
到底有啥关系
到底有多远的距离

别人塞进嘴里
酸梅子一多半是甜的
自己放到嘴里
酸梅子那个酸啦，眼睛快要闭过去

    兰州拉面

第一碗兰州拉面
不是在兰州吃
第一只潜江油焖大虾
吃在了外地
在天津吃北京烤鸭
在北京吃天津狗不理
我这个人啦
就喜欢跟自己过意不去
那一次，在新疆吃烤玉米
旁边站着两个人，一看就是俩兄弟
他们豁着牙，看着我吃
一个说，“我想老家了”
另一个说，“二十多年没回去”
一听口音就是河南的
感觉真的不错
以至于以后一看到风飘飘的玉米须
就条件反射地喊出来
“河南玉米”

    盗野草

泡软的蚕豆退了皮
再煮一次
过滤过滤，满满当当几筲箕
做好发酵的准备
这是制作豆瓣酱的前期

起霉前，需凉放
上面要覆盖一些凉性的东西
“去，弄一些草来”
这么一吩咐，就跟我出了个难题
满城都是家养的草
到哪里去弄呀？打醒十二分的精神
不得不硬着头皮

“活到了山穷水尽
什么事情都会发生的”
想来想去，弄草是一个鬼把戏
不是偷，就是盗
管它的，到城外去
拿了剪刀，骑着单车，小心翼翼
找到草了
鼓着勇气说，找到野草了
野草足怜惜啊
就用剪刀吧，不连根拔
偷之掖之地捋啊捋，剪啊剪
盗一把野草撒野地跑
“盗草不为盗”
这时辰，不妨用最孔乙己的方法
安慰自己



作者简介  黄明山，湖北潜江人。中国作协会员。千余件作品散见《当代》《人民文学》《中国作家》《诗刊》《青年文学》《散文》《文艺报》《人民日报》等报刊。诗歌《蛙声里的蓝天》、散文《打药的农民》获中国人口文化奖、散文《听疯人拉二胡》获人民文学优秀作品奖、小说《爱情歧路》获《小说选刊》全国小说笔会一等奖、组诗《隐形的飞翔》获《长江丛刊》年度诗歌奖，散文集《寒冷的味道》获中国散文学会首届中华之魂优秀文学作品征文一等奖等。散文《寒冷的味道》《鸟语》、诗歌《小孩与桌子》等选入中考试卷、高考真卷及中学语文阅读教材。著有诗集《立交桥》《钢琴与排箫》《约等于故乡》《透过黄瓜花叶》、散文集《寒冷的味道》《墨绿的地平线》等十余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