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谚说：喜鹊叫，晴天到
母亲总是不以为然
儿啊，甭信那雀儿的
出门得带伞

很多个炎夏。母亲，
烧红的嘶吼把玩水的儿
湿淋淋拎出池塘
泼辣的桑条子，撵鸭子似的骂
狗崽崽，淹死你咋办

有一回。儿发烧三天
看了远近四个土医。乡邻说，
他娘，拿铺盖捂出恶汗兴许能好
母亲回了句：老土
驮上儿去了二十里外的娘家
叩请了她当姑娘时就出了名的神婆
念咒语滚鸡蛋化符水，居然好了

儿性顽劣。三天两头惹岔子
与张三娃王小二李大个厮混
放秧水捉鱼虾，插鞭炮炸白菜
摘了四月的桃子，掰了七月的苞谷
母亲，照例一顿“黄荆棍下出好人”
给人家道完不是，总会补上一句
娃儿啊，长大就好了

那年。儿考上大学，要出远门
母亲，用她卖豆腐和萝卜干的钱袋子
把学费缝进儿的裤腰
又往背包里塞了些炒米和钱票
还说，多带点，急用了好办
火车打挤，要是赶不上
就坐下一趟哈

儿有了儿子。玩性尤烈
跟叫什么炜什么燃什么炫的打得火热
从滑板车溜冰鞋自行车差点骑上摩托车
从魂斗罗植物僵尸三国杀成功耍到传奇
起早贪黑，心志日颓
通体显示被吊打的理由。母亲，
呵斥儿，先想想你当年，多劳点神
娃还小，长大就好了

如今。儿的儿已长大了
上大学那天拒绝任何人同去
而他的母亲
次日仍是去了趟学校
完成了一套万全的
满意的交待

2024.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