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第一次把我冻醒了
不止因为那低到冬月初一
南方难得一见的寒流
不止因为那逼退了从厚冰云里
钻出来瑟瑟发抖的夕阳的叶子
更因为
看见过的我的爷爷与父母
今年春天以前
一个接一个全都去了

是你
第一次把我冻伤了
不止因为我从未皲裂的手背
第一次揣在不敢漏风的口袋里
更因为
再也听不到爷爷为我重盖被子时
掌我小屁股的咳嗽了
再也看不见父亲骂我冬天挣学费时
背起了体重般山货下窄梯的竖眉了
再也喝不着母亲熬给我重感冒时
热气腾腾甜甜辣辣的红糖姜茶了

也是你
第一次把我暖醒了
因为你今天
正提醒我这活着的人
也提醒别人加一件御寒之衣
即使一个路人
甚至一个仇人
今天是你
阳春了一季拨动彩弦的新蝶

还是你
会一直让我醒着眼
因为明天
也需要一个祭奠昨天的烧衣仪式
让我们在霜雪里
栈道那个古老幽深的洞穴
通往钻木取火的那些先人
然后在另一个杂草丛生的出口
迎接你我
那袅袅灵脉的薪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