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心入梦

文/四维的量子

2023，跨年晚，坐三楼南书院角落里的他
把手机放在桌上，然后托着下巴
看窗外的雪，发呆入了神，雪下得很大，也许把
上班族回家留下的脚印，小孩儿哥玩过的泥沙
追逐过的草地，乘坐过的大巴
以及，某人某天藏于枕头下的眼泪，都掩盖啦

桌上一声震动，是家里，奶奶
发来的留言：乖 
刚刚呀，我和你爸妈还有你爷打牌
赢了，于是商量着呐，给你发个红包，记得在
来年，给自己买套新衣服还有鞋子哈，不准懈怠
落款，爱你的一家还有，奶奶

他打上一行：谢谢奶奶的时候，窗外
出现位客人，许是卡着十九八七的倒计时，从汉阳飘来
放飞自我的气球，它像是特意站在 
窗外的电线杆上，扭动身姿，欢乐摇摆  
它想在这特殊意义的一刻，发着呆的他应该
多一些愉快，少一些无奈

2019，那年夏天未能融化的冰
让在跨年夜走了神的某人，变得清醒
他说不出自己现在，处于什么样的情形
有着什么样的心境

只记得那年高三，教室外面的树闪了腰
泼在身上的雨似刀
教历史科兼班主任的老肖 
课后平静传达的一通话，让他直到 
此刻也如，烈火焚烧

家里打来电话，奶奶身体抱恙，让回老屋一趟 
也是在这里，留下了他，许多小学到中学的梦
趟过一条河，翻越一座山 
溜过几道弯，抹掉一额汗
昔日景象，早已融入了年轮
夕阳下，老屋前，他丢了魂
再回头，只得见 
鸡鸣犬吠和猪鼾 
白烟黑瓦与绿蔓
慈祥地护着几代人长大的它们 
走到了他前面好远，好远

2019在火铺上播放的，西域男孩Beautiful World
一度成了Grey World 因为不是和奶奶一起听的
至于现在喝口水，对她而言都是痛的
奶奶家在山上，山上有个背篓 
装过多季时蔬，也装过隔代他
乖，再过几年我就背不动你啦
换你背奶奶，要不要得嘛
好哇
床头握着枯瘦的双手，过往漂浮于他的眼眸
曾经，在双肩勒着的背篓里，装满播种土豆
看不见那勒红肩膀，和满手茧垢
曾经，在双肩勒着的背篓里装满嘻嘻嚷嚷 
看不见那满脸沧桑，和无奈目光
直到某个深夜，发烧腹泻 
睁开第一眼的朦胧
唯她，瘦弱面容
忙忙碌碌，祷告跪拜神农
直到课后师长转告 
她想与你一见问你好不好 
直到今日游走
奶奶坟头
手在抖，心在撕，嘴在颤，多想张口
说出好，好，好
奶奶，换我背你，好不好 
我听你的话，不要走
奶奶，我来了，你不要走
乖，好久没尝到你炒的土豆丝了
我们回家吃个饭，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