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遥远的小镇和城市的街角
我常常被一些树梢上的毒瘤灼伤

他们很高，高过村部的广播喇叭
高过商户眼中所有的珠穆朗玛

在派出所，他为我写下：政治清白
桌角烟盒里睡着我亲爱的人民币

顶花带刺的老黄瓜，年轻有为
被捕的失足女被他再次捅进妇科的病房

在某些黑夜，夹着回扣的计生员
奔波在乡间，不断扒下传宗接代的树皮

妇女主任和计生员守在血淋淋的门口
我听到二哥的嘶喊和女婴的啼哭

在仲秋在春节，工商罚款定期向我招手致意
收据单板着脸，没有红章，没有编号

在午饭来临之际，我时常会接到
谦逊的相关部门来厂检查工作的通知

他们春风满面，他们在隐秘的内间落座
他们喝得云里雾里，他们聊着黄色的段子

那一年在我创业的地下室，派出所的侦查员
摸出莫须有的罚单，我低着头，像一只卑贱的鼹鼠

我亲爱的人民币，我拿你生下来，我拿你
活下去，然后拿你把日子从苦水里捞出来

把卫星地图缩小再缩小，我依然能看到
故乡的腰身上，曾经烫下的鳞鳞伤记

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座历史博物馆
每个人都会记住每一条虫和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