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将化成雪

作者: 2024年04月25日10:59 浏览:0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那时我坐在小轿车后排
突然草原翻起尾鳍,它向前游动
车在鲸胃中平行行驶,于是
水珠被拍打进半开的窗户

我感受到一种声音:
是牧羊人孤身掉进海里
是马匹缓慢的潜水,是虚空
穿过我。如同巨浪,吹奏羊群

前方:连续下坡二十公里
岸练习消失,路磨损回忆
不被时间提及的,白雾轻巧
仿佛人世不过是穿过云中草原


糙苏又一次开漫北坡
我回到天山,安放自己

忍不住轻唤山神:
第一次群马从山谷朝我奔来

第二次草叶忘记了交谈,由野蜂传信
第三次啄木鸟拾回我的童年

第四次光阴静止,而蘑菇满筐
第五次一滴松脂终于湮没在生命里

第六次蜗牛正爬过无数夏天
第七次我不敢再恳求什么

我只在林间等风拂过
而风也很快地,理解了万物


爬过马道,时间的草
深了,又缓缓爬过苍云

我休憩在山腰
与远去的意象对望

我不断地掉叶
也不断新生枝杈

而万物无限
在自然注视下

森林的呼吸如此盛大
连一根松针的轻咳

也不是谜,只有我隐匿
在这里,宣读一首诗的有限


在塞北荒野
我遇见了,一匹马
它跑着的时候
是一阵疾风
卷起雪花与暮晚
也踏破河上的坚冰
它的鬃毛是太阳触须
比狐狸尾巴还要红
后来它停下了,西风中
我摸它的头,它的耳朵
它朝我手中放了一支
夏天的沙枣花


云雾散开,群山波动
如今我是谁,在戈壁上落脚
是苍耳流浪,是白垩纪恐龙吟唱之歌
是巨石漫游,在陨石雨出世前
是两三颗星辰从乌鸫巢中坠崖
是罗布虎从斑斓走成白骨

而我也失去了名字
曾经三叶虫和草原马没有分别
那时汪洋覆盖,时间荒芜
总有什么从我身边经过,足迹
走向天边,所有——都在雕琢我
包括虚空,遗忘,落日与风

我醒着,亡灵记忆在我身上绽放
我入睡,大雪覆盖又融化
我沉默,消逝了传奇
只有我还连接着轮回
暴雨在塔里木盆地落下 
黄羊饮水,鹰在巡视寰宇


圆月从森林缺口处现身
松鼠推落它宇宙中的松果
月光下正中我,命运头部


四野苍茫,没有一条羊道
被初日照亮,头羊去往何方
白胡须们只摇摆着,失去了面庞
为什么一只羊也是一群羊
我正爬上人生的山坡
就这样,我与羊群
被暮晚奇迹地画成一笔
我们在茫然时认出了彼此
此刻,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雨后,我和妹妹荡秋千
观察光的形状,远处
野花团簇,熊蜂在蜜浪里打滚
“轻盈地活,摆脱那些重担。”
我编花环戴在她头上
仿佛这能帮她承载生活
往后的重量。成长时一些灰尘
会漂浮在我们身体内部
是那些无常,那些易碎
我们不再崭新如火焰
蓝雾被数道自由光穿过
天山终于又一次擦亮
笑语,还回荡在雪峰中
往事如新,我早已离开此地
她也终将独自离开


我的视线没有从麦地移开
麦穗知道什么,斑鸠知道什么
它们只是静默着,生与死
我唱起歌,我缓缓走着

我们都有自己的方式,面对
时间之雨,焦虑不会消失
养蜂人先取走山花蜜
又检查蜂箱。他的手

从容如弹琴者,黑黄相间
带刺的滚圆键盘,奏鸣出
金色乐章流出,造物也侧耳倾听
他从不抵抗虚妄,他是自然之子 

也许,我曾对生活抱有怀疑……
“通往山中的小路泥泞,走慢些”
是谁敲响积雨云上空的钟声?
我骑着马,被雨声淋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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