诀  别


           ——徐洪青
 

                 一

盘踞在黑色旋涡里嗜血的魔鬼

施展法术拔动了

地下生命的根须

原始森林荷枪实弹

纠结在万击千磨

夜色苍茫恐怖的厮杀中

满山满谷互相撞击的玻璃碎片

龇牙咧嘴千钧横扫

鲜血淋淋的石头世界

箭竹海难以抵挡这惨绝人寰

劲道十足的风暴的攻击

岩石相互拥抱皮开肉绽

大爆炸后没命地四处逃亡

飞泉大声哮喘猛烈咳嗽

痉挛无状被野蛮地

打破了着落的平衡

弃盔卸甲满地找牙

还没到黎明，掘墓人还没醒来

火光下沉，星光下沉

石屋子在下沉的空间

竭力支撑这奄奄一息

构建生命体系的最后的防线

不是旋转向上的陀螺

没听到喇叭花发出咒语

灼烧着的铁马蹄横冲直撞

坠倒在碎了的一片片镜海水域中

                     

           二

事情发生之前

人们想象中九寨山川

“Y”形分布图

容颜奇俊充满“性”诱惑

还预想着清晨早起早点梳洗

到某处绝色景点拍照留念

事情发生之后

撕裂的喉管如地狱下沉

所有奢望都成了傻瓜的语言创巨痛深

听那大地震颤，看那巨石滚落

响锤镂心刻骨，顶触至死方休

不是冰山却要瞬间崩塌

不是雪兰花却要被埋葬

冰光、火光在岩层次第凝固

古典的山沟杂乱无章

离童话世界越来越远

谁在死亡前还抱住蓝色精灵

安葬幽灵的坟墓一再失声痛哭

撕心裂肺表述着堆积岁月

腐烂巨窟的痛苦

难道说这埋葬人类的行为

不也是一种无目的的犯罪

​

                三

痛在某一个时分矢石呼啸而出

没有核试验，远离火箭炮

甚至没有打靶场

监狱和矿产资源盗窃犯

也不在视眼里诞生

百发百中、穿墙走壁

只是个谎言或者道听途说

也就是大山猛震了一下拳

或余威未息再震两三下

星光在碎，石头在坠

满目的疮痍，世界混乱不堪

电火星光聚集在耳边尖叫不停

瞬间便弹射出这不靠牢的漆黑树林

石屋子晃荡着无法抵制这地心引力

在四围不期而遇的谋杀中四分五裂

沉的哀嚎和升的亢奋

冰与火的碰撞

穿过邪恶和暴力中的罅隙

各安天命，地狱跌宕

佛说地狱冷酷亦或天堂美丽

聆听世界晦暗角落里

地壳运动母语碰撞的声响

天堂难道真的不需警惕设防

如果这样为什么冷箭如此难防

天渊悬隔也会有这一步之遥的死亡

叫吧！让隔岸观火的麻木不仁的早先死亡

叫吧！叫声比深入骨髓的哭声更抽筋动肠

叫吧！远离盗窃、谋杀、诈骗、战争但仍旧会有死亡

叫吧！一颗炽热的诗心注定被殴死在

另一颗孤独的诗心长久的痛苦中



                  四

从火花海中奔流而下的泪泉

​沾满泥土芬芳的双手

在海子河清澈明亮的眼波里

洗涤漂净正慢慢变蓝

若九寨山沟一片叶子

能承受一滴泪水的重量

相应的两片叶子两滴、三片叶子三滴……

今夜九寨沟要有多少片叶子要承受多少滴眼泪

期盼黎明期盼万物朝阳睁开所有眼睛

疯狂的石头醒来时浑身布满光芒

每一滴眼泪同样能射出一道光明

你们究竟在哪里跟我们捉迷藏

将宇宙当母亲的孩子深藏地下

你每一声啼哭都是对自然的不平之鸣

尽量让喧嚣的世界安静下来

尽量能使救援队听到你们发出的呻吟

尽量能让救援车靠牢你们那冰冷的额头

让我再为你扎一根又粗又亮的麻花辫

再对你最后一次表白一下纯真的爱情

请你再为我擦一次皮鞋，系一次鞋带

让我轻轻地把你的眼角泪水或额头汗水拭干

让我套牢你腰间的红腰带

​无论你在哪里你都会在我手里

让你的眼睛放出光彩的电波

无论我在那里信号永远在我眼里

           

             五

谁光芒闪烁，沿路而来

那环形银幕，逾越黑暗

溪云初起一台台挖掘机苦难深重

将悠长的臂膀笔直竖起伸向蔚蓝的天空

布声夹杂雷鸣，飞珠弹溅暖流

阳光跪拜神灵，温暖传递安详

魂断梦乡的、劫后余生的

在六道轮回里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天堂鸟相安无事打开天堂黯然神伤的门

逾越过海子河崭新的面目愈忐忑愈不安

在九天鹤唳声声不息中绘制出一道道激流涌动

埋葬人间生与死、直与冤诡秘神奇的仙境沟壑

九寨山川众海遥望：自然的美、美的自然

哀悼灵魂能全部破冰而出

给予新生的力量和强健的体魄

盘踞在黑色旋涡里嗜血的魔鬼冷不防

导演了这一场来自于天堂的生死诀别

和平鸽山路彷徨错失了飞行的方向

在最远处猎人枪口上方瞄准的天空

收到了你在地狱瞬间死亡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