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屋

村庄里有许多沉默的老屋，有的
一年半载也不冒起一缕炊烟
白天黑夜交由铁将军把守。主人
在远方的城，凭力气挣钱养家糊口
也有一些挣到大钱，回来
把老屋拆除，在原址上建起别墅
村庄里的老屋像村庄里的老人
越来越少，越来越摇摇欲坠
白天在阳光下沉默，夜晚在月光里
依旧沉默。它们的门像一张张
永远闭合上的嘴巴，从不打开
我却听到它们都在以无语滔滔不绝
诉说着流逝的光阴，诉说着
曾经随烟火而袅袅升腾起的味道
诉说着转眼间从童年长成青年的人
又去了远方的城。诉说着少年
娶回了远方姑娘。老屋越来越少
越来越少，别墅越来越多
沉默的老屋依旧昼夜保持沉默
它们也不知哪天就会被彻底推倒
继而替它们站立在村庄里的是
一幢比一幢更高，一幢比一幢更美
一幢比一幢更漂亮也更昂贵的别墅
所剩无几依旧孤独而立的老屋
虽然显得异常老旧，但从不孤独
它们之所以保持沉默，是因为
即使在家，人们也在别墅里生活
听得最多的是粮食和农具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