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素未谋面的朋友
我不存实体的朋友
我饮下泉水饮下勇毅
饮下三千里山和八万里洋流
却滴酒不沾的 朋友
你端坐在 床边那把 粗糙无聊的凳子上
而我不愿凭借此日 昏昏 傍近你

我们相对而坐 一言不发
我得以看见 你的膝盖折叠出
鸦青色的阴影 和蒸汽留下的垂直线
你的手肘支撑 山的刀背 和清晨的某段历史
一条秋风 依靠暖色的弧线 勾出你的肩膀
你说 声音像大河两岸 水雾回响
你将要凭借此日昏昏 傍近我

一枚铸剑人尝过的苦胆 不能使我
理所当然地 昧昧不察
错过玻璃石头 如糖纸一般薄薄的心
轰然断裂 以及燃烧
随后 声声离你远去

此日昏昏 并且下着骤雨
击打在 一千枚 同声共振的地砖上
它 摇摇地奏响 河流的弦 粗糙而郑重的衷曲
是时候 自古而然 它要发生 它要昨日和今朝
烈烈的风 飘飘的雨 
永远无休无止

此日昧昧 大风呀啊而鸣
补足禽鸟的愤怒与悲哀
我不能 我不能凭借——
我盘着腿 坐在蠹满面粉和灰尘的墙根底下
坐在床头和天花板的木偶戏棉线中间
坐在踌躇不堪 无处排遣的 九根竹丝上
仰头看你 闭目沉吟 攀索一处 
我不能触及的大道

我说明早相迎 明早将要来临
而我不能 今日我不能
凭借黑暗、温暖和一时的昏昏
你俯身低头 带着月光三两枝
某种不可逃脱的命运 向前两步
以目光 以眼神 以屏住呼吸的或早或晚
止于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