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评

旅次是诗歌产生的重要触发，据孙光宪《北梦琐言》所载，唐代郑启曾经总结道：“诗思在灞桥风雪中，驴背上。”古代文人陆路交通，乘马和骑驴是很常见的。不得志的骑瘦马，即马致远“古代西风瘦马”之所由来。再不济就骑驴了，苏轼《和子由渑池怀旧》说：“往日崎岖还记否，路长人困蹇驴嘶。”驴子走得慢，所以特别辛苦，令人难耐。如果走水路，遇到顺风顺水，就是古人最快的交通方式，李白《早发白帝城》：“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是何等迅疾，又是何等畅快。如今时过境迁，飞机、高铁是古人无法梦到的现代交通方式，几个小时即可穿越南北，旅次体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首《过郑州》书写当代人的旅次感受，以视觉为中心，辅以内心感受，写出了具有现代性的真实交通体验，所以令人耳目一新。

前二句写旅途所见，重宏观感受，写出旅途的线性感。首句写乘坐高铁从江南出发，看到一路风景，以“梅影尚婆娑”为代表。这种南方景致还没看够，紧接着第二句就说车已经驶过中原，高速奔跑的列车把诗人带入一片冰天雪地的世界。“尚”、“多”两个字形成映照，表达了面对忽然变化的惊讶感。后二句扣题，将视线暂时停在郑州这个点上，重微观感受，写具体景观，有画面感。第三句写黄昏时分过郑州黄河铁路大桥，以叙事为主。第四句则写过桥所见，以写景为主。末句“天垂一线是黄河”，远眺所及，黄河似从天上垂下，越远越像是一条线，真实生动地把眼前景致表达出来。这一句较为抓人，但其来有自，唐代王之涣“黄河远上白云间”，即远眺名句；宋代苏轼《澄迈驿通潮阁二首》其二：“杳杳天低鹘没处，青山一发是中原。”也是远眺名句，“一发”，像一根发丝一样，“线”的感受已经写出来了，而且比之直接写“线”更为奇妙生动。因为一根“线”，还是略显抽象；一根头发丝样的“线”，那就极为形象了。这首诗的末句应当同时受到王之涣、苏轼的影响和启发，写出来具有爆发力的感受。必须指出的是，全诗最为精彩的绝非末句写得好，因为其中的继承性因素更为突出，或者说没有突破古人笔力，甚至比之苏轼，明显要弱了。但是把乘坐高铁的现代感受写出来，体现出与古人诗不同的风貌和节奏，其创造性就十分突出了。

✦特邀点评：江合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