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镜子面前
我一分为二
一半成了另一半的对立面

在镜子眼里
我自恋地独舞
微风中身姿摇曳的柳丝
山野间狂奔的猛兽
或者隐匿沙洲
一根被隐私充胀
矛盾而龌龊的芦苇

我躲在镜子的内心深处
脱下伪装，裸露
苍白而无力的双眸

2
你在镜子里，而我的
空虚疯狂生长
遮掩死亡的荒草啊
茂密而张狂
在我思想的废墟
索取、吸血、排泄
遮住双眼
映射出一组组颓废的图像

胡乱堆放着
各种情感的房子里
镜子将我的孤独
撕裂
分成两份
一份吞噬空间，一份吞噬时间
将我的的愤怒
扩张
成为不可调和的战场
一个自己与自己惨烈厮杀的荒漠

在孤独的刀刃上
面对我的影像
我第一次手足无措

3
我试着剖析你
一刀又一刀
刀刀割断你最敏感的神经

镜子里
我看到你对我怒目而视
我看到你狰狞的面孔
我看到你心头的伤口
和我的伤口
一起呲牙咧嘴地笑
我把流淌出来的鲜血
抹在你的脸上

为了报复你
我开始自虐
看着你伤痕累累的躯体
我的疼痛满足地伸了个懒腰

切断你现实中所有幻梦
我便得到了幸福
快感正从我红肿的伤口里渗出

4
我哭你哭
我笑你也笑

我张开满嘴的獠牙撕咬
你也张开满嘴的獠牙
撕咬
我羞怒地向你示威
我用最惨烈的表情
恶狠狠地瞪你
你突然朝我做了个鬼脸

我说严肃点
我说认真点
我说，这是战场
不是你死
就是我亡

我说镜子
你模仿我的一切
我跟你势不两立

5
告诉我
这个世界的秘密
告诉我我是谁

告诉我
为什么你总是在我的对立面
逼视着我所站立的位置
为什么你穿的衣服
如此接近我虚伪的表情
告诉我你的手
和我的手衔接的地方
是否正在发生战争

告诉我
我和你之间的距离
是用精神还是用
感情丈量
告诉我
你眼神所流露的矛盾
是不是生活真实的语言
是不是每一次我远离你
你都会隐藏在
诅咒的声音背后
与我对峙

告诉我
如果把你
从你被囚禁的阴影里
释放
你将走进我的哪一种角色

6
有时候我们越走越近
有时候又相互疏远

离得远了
看得反而清楚
走得近了
你却如此模糊

7
偷偷的我看你
你也偷偷地看我
每一次对你的窥视
总能被你发现
我从来无法
看到你无视我时的眼神

这样很公平
谁也别想窥探谁的隐私

可是
你的世界与我如此相近
我却无法
从一个侧面了解你
就像
思想背后的一个脓包
或者你梦里的呓语

隔了一堵墙
便隔成两座雕像
我从你无奈的表情
看到整个世界的荒凉

8
你从未给过我自由
如同我从未
给过你主动表达的权利

我拒绝善意的微笑
我拒绝温柔的语言
我仇视一切
尤其是你
给我忧伤和疼痛的影子
我诅咒你恶毒的表情
我扼杀你仇恨的眼神
我看你抓狂
我看你捶打自己的胸膛
你撕裂我躲藏的肉皮
你用可怕的牙齿
用疯狂张开愤怒的爪子
抓紧我

我摔碎你而
每一个碎片里
又多一个新的问题

9
你想宣布独立
你想杀死我而独自存在
你想解救囚禁在我心底的真实
你想爬上我的头顶
向这个世界
向所有你看不惯的东西
宣战
拟或你想代替我
成为我身体的主宰

你用冰冷的眼神
瞪视我
你用仇恨的语气
与我谈判
你傲然挺立
在我的面前

好吧，我累了
镜子里的你出来吧
咱们握手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