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三哥
方 彦

你背着药箱
在坎坎坷坷的小路上唱歌
你说兄弟
我能摸到月亮呢
于是我俩一起跳跃着
用手触摸银河

我参加四年级期终考试
乘除混合瞬间遮蔽了我九岁的天空
你说不用急呀
我明天去陪监考老师下棋
你把小卒拱过了河
我把数学考到了满分

你偶尔到枞阳县城买药
总不忘在我的少年描绘文学的天空
《红岩》烈士的鲜血
从此在我心中奔涌
《欧阳海之歌》
总让我想起呼啸的列车和骏马的奔腾

你有时候快乐得像个儿童
夏天的夜里
你喜欢和上海的知青一起
围着窑厂的桌子喝一壶老酒
唐宗宋祖 围魏救赵
指点江山 海阔天空

我的三哥
你以心为灯
用微弱的光亮照亮别人
你以诗为浆
聆听春日花开的声音
徜徉乡间小路满怀万里诗情

终于你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
被一封举报信断送前程
举报善良的母亲曾找瞎子算命
冷酷的现实
让你像瞎子一样
再也看不见光明

你的身影
有时候像屋后的竹子
孤单的摇曵
又孤单的平静
终于把生命的休止符
刻在四十多岁的年轮

好想和你再走一盘象棋
我要拚死封住楚河汉界
不让你一兵一卒冒险出行
人生如棋呀
你千万不要在险恶的路上奔走
我把你的人生冰冻在春天的花丛

后来你变成了窗外的一颗星星
那么渺茫
那么遥远
向我不停地眨着眼睛
我经常隔窗与你相拥
心中生长出无垠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