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子里的母亲（四首）

作者：柳思


1、葱之诗

这盆葱
熬过了夏秋冬，母亲节前
她的长势总算起来了，
有了生活该有的气象。

这是母亲生前种下的龙爪葱，
搬来城里以后
一直蔫着，
就像一个人的心情
不曾挺起来过。

如果世上还有救命稻草，
我想
救我胃口的
只有这葱花了。不是开花的花，
是她身上
一刀刀切下来的
碎小身段，我味蕾的救生圈。


2、乡村墓地

黑色花岗岩覆盖的墓穴
这个露天的灶台
焖烧着骨头的灰烬
炙烤着一个人的姓氏
使其定格为
石头上鎏金的名字

我曾臆想乡村墓地的柏树冠
像默默抬升的祖坟
筑巢的鸟儿
是未亡的心跳。现在轮到您了
母亲，可您耳聋，又目不识丁
儿子怎么写
怎么念
都无济于事。好在

清明时节，每年都会安排在人间四月
更有东风愿意在背后
轻推我一把
让我觉得这个世上
还有一丝牵挂，妈妈


3、嗓子里的母亲

我咳嗽的时候
能听到母亲的声音在我嗓子里嘶鸣
我听到母亲比我还难受
在冒烟的临界点
是母亲
与我感同身受
唯有母亲懂我小病的大痛

我们都是要从母亲身上割下点什么
我可能要了母亲的声线
藏在咽喉要道
当我撕心裂肺的时候
当一口痰企图不让我说话的时候
故去的母亲
会替我愤然发声


4、半张是遗像

睁眼睡在同一张照片上的两个人，
一个着了魔法
微笑着不再起床。另一个

他向所有的日子念咒语，
时间的传送带就
停了下来。

世界顷刻间像块正在碎裂的玻璃。


2024年1月31日星期三
    


柳思，浙江杭州人。退休后赋闲在乡村耕读。
联系：浙江湖州市南浔区石淙镇南坝村  宋惠元
电话：138065110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