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的躯体来自泥土
我的皮肤被太阳吹拂
柴火噼啪着我的劳苦
心脏在诉说：
我想要光亮的生活

城市像村口的李四眼儿
沉默寡言，捉摸不透
咆哮的衬衣和皮鞋
颤栗着
唾沫星子吐在墙根上的酸辛

我控诉我的血脉
奈何祖坟终在青山
我的灵魂觳觫蜷曲
仿佛秸秆一把火烧干

清明过后
泥土和太阳疏落
我也搬下山
抚摸闪闪的冰凉的瓷砖

我有了孩子
幸不再是我的血脉
我希望他流淌书卷和纸笔
或者至少钢钉和木板

我去砍些闲柴
拾回一枝铁锈花
别在光明小学的铁栅栏
像课本上画的发髻

（二）

阿依哟
求你别将你的生活遗忘
城市是我们竞相逃离的
没有温度的远方

阿依哟
这里没有人
只有行色匆匆的龙蛇
妄图搅乱
你手边泥土的芳香

阿依哟
请让我侧耳倾听你杂乱的心跳
侧身避开你的迷茫
我为你的土地干涸
祈求甘露
祷告海洋


（三）

我衰老而又年轻
岁月回环，子民潺潺
皆数数然老老矣
春耕秋收打着生命的节律

直到城市化的西风划破晨曦
浪潮汹涌，水来土掩。
在世界的棋盘上
我也来自大山深深处
我和你一样的朴素
和你一样带着黄色尘土

我经历过你经历的酸辛
也吃过唾沫星子和硬铁拳
我的根扎得很深
于是未曾动摇半分

我不愿用美丽的诺言蒙蔽你的眼
我不愿掩盖前路的泥泞
回望深深的车辙印
咬牙将绳更深
嵌进肩里

我会曳着铁锹
带上火红的脸颊
无论风雨阳光
依旧奋力
挥洒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