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关

泊漂归来
祭拜供在厨龛的灶王爷
神庇佑的土屋早被燕子啣走
也带走饥馑的印痕
一切都变了
和城市很近的村子
很难找见儿时的身影
田野的麦苗
在天气晴朗的早晨
白白的霜
留着隐在瞳孔的泪滴
座座坟塚矗起乡愁
墨绿的塔柏很高
每片针叶
都是祖先生生不息的箴言
        2024年2月9日

       乡村教堂

那些熟悉的乡邻聚集教堂
曾经田野劳作的人
静静坐在教堂的木椅
听经，祈祷，唱诗
以舞蹈的方式
欢渡春天的节日
我看着他们愉悦的神情
就像春天的花儿在额头绽放
饥饿的日子也已远去
我像旁观者走进陌生的地方
对着天空洁白的流云
能说些什么
乡村新修的柏油路不再泥泞
早春的田野空阔
麦苗还是昨天的麦苗
我望着教堂的塔顶
高耸的十字架
落着几只栖息的麻雀
       2024年2月10日

       安吴堡寻觅周莹坟*

初春还寒，寂静的阳光
慰藉沉眠的田野
迎春花还没有怀胎
那年花开月正圆中的女人
没有子嗣，即使
有护国夫人的招牌
依然走不进吴家陵园
甚至孤零零的土堆
湮没寂寥的风尘
失去踪影
只有石板铺成的小径
告诉我这是神道
且以俗人的脚步踩着遗痕
带刺的草籽粘在鞋底
发出地下的声音
田野空无一人
石径尽头的荒草也已干枯
我有某种恐慌
怕春天来了
草会开出语言的花
还有田野的桃林
泛起一片晕红
        2024年2月14日
*周莹为电视剧《那年花开月正圆》的主人翁

        唐崇陵*

北仲山很低调
就像那位能文能武的皇帝
躺在泾阳低调的山下
世人很少相闻
他的陵园已成为农田
初春的麦苗很绿
阳光抚摸着
稀疏而苍老的柏树
那些曾被风吹倒的石人
又让风扶了起来
重新恭敬地站在神道
太多的风雨
凝固在平静的脸庞
失去头颅的仗马
依旧俯卧着，肥硕的身躯
并未让月光消瘦
两匹高大的翼马还是那样精神
抖动翅膀期待着
睡在大山深处的主人
陵前的两座华表
矗立着皇家的威仪
只是山下丰腴的原野
早已变了模样
       2024年2月15日
*唐崇陵为唐德宗李适之陵墓

       霍去病墓

风尚寒，雪已成冰
一条细细的绳子
拦住上山的石阶
我无法登上望胜亭
瞻仰那座长满松柏的陵墓
却无碍站在马踏匈奴的石雕前
静观那匹斑驳的石马
踩着一手持弓一手握箭的匈奴
那匹曾经年轻的马已沉默千年
那位剽悍的凶奴
也绝望千年
云空悽迷
我隐隐听见马蹄的声音
从遙远的祁连山踏踏而来
一一腊月的午后
唯有陵园茂密的松柏
绿了还冷的早春
雪很白，很净
      2024年2月5日

       茂陵*

青砖垒起座座台基
可惜丢失了雕栏亭阁
我轻轻踩着枯黄的野草
踏着残雪
很难说何种心绪
一座后世立下的石碑
禅释着前世的隐秘
站在远处，那仅是浑圆的丘陵
近处仰望，高入云霄
松柏列队守护着
我想着后面的那条泾河
和前面的渭河
一清一浊
流不尽逝去的岁月
      2024年2月5日
*茂陵为汉武帝刘彻之陵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