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
他僵躺在狭小的病床上
艰难地汲取着养分
像一株干枯的植物
快要被枯死了

探望爷爷的那天
一大家子都来了
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不安的神情
等待着时间
终于
在小小的门前
我穿上防护服
去见爷爷这难得的一面
我很清楚----
这八成是最后一面

待进了第二道门后
绝望在我眼前展现
我看见
爷爷紧闭的双眼
和那瘦弱的双肩
这也使我彷徨----
这是否是我两年前的爷爷？

他的身体中流淌的仿佛不是血液
而是铸铁色的锈的工业废水；
他的身上充满的仿佛不是管子
而是一补丁又一补丁的旧伤
他如同极地的冰盖一样苍白
他如同从土里碾出的一粒尘埃
我的手曾试图轻轻地抚摸他
得到的却是悄无声息的告白

我依稀记得
小时候他带给我多少的回忆
带给我多少的期待----
那时他还健在；
如今他已然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走到了人生的末端----
仿佛那秋叶落败

什么，您说什么？！
啊，明白，明白了
您是在担心后辈的成才，
在担心地里的瓜菜，
在担心您觉得应担心的一切
您一直在尽职尽责地操持家事，
直至生命的最后
也丝毫不懈怠

什么，您又在呼唤谁？
啊，明白，明白了
我能听见您在呼唤
您在呼唤您最爱的家人
呼唤伴您半生的老房子
呼唤近些年已驾鹤西去的奶奶
您的一生被土地和事业所充实
您的挂念之人已目送您的离开
您对您至亲的爱
正向我们对您一样----
永不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