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老了
故乡又长了几岁

老屋，从前叫老家
娘的脸皱缩如核桃
总在老屋屋檐下等着我们兄妹几个

当娘成为后墙上一张照片
墙壁上累积数十年的画片和墙纸
开始脱落
屋顶的土如同风干的泪
开始涂抹墙壁和地板
瓦缝的草晃动散乱的长发
替我用泛黄的目光
略过苍凉
屋檐下没有了娘的脸
老屋开始驼背

庭院里，蓬蒿代替了菜蔬
斑驳的法桐落尽枯叶
枝头仅剩的几枚悬铃孤苦伶仃
被北风剃成斑秃
牛棚里，牛槽板散落一地不成方圆
院墙外空空的猪圈
淹没在草丛里
老屋越来越低矮
越来越皱缩

屋檐下没有了娘的脸
老屋就老了
老屋老了，再也背不动一个
叫做“老家”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