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镶一颗牙,就会念出
收音机里一样好听的话
而偏分头,只有当了教书先生
才可以造那个发型
我的第一任语文老师,私下叫他“七大”
上课的时候,麻雀就在窑洞的教室里
飞来飞去。一块黑板一国两制
左半边一年级,右半边二年级
同桌是个流鼻涕的瞌睡虫,小脑袋
常被讲台上射过来的粉笔头精确制导
老师只上半天课,主要是领着念课文
下午就去山里种地
我们在教室外的地上,用电池棒芯
写一百遍生字,等他放学前回来验收
剩下的时间,就可以像一群灰麻雀
土眉土眼,自由低飞
老师的坐骑,是一辆飞鸽牌自行车
只有考第一名的学生,可以享受一回后座
有一次在山路上,我感觉自己像一只风筝
就要被他放飞
每逢过年,全村的对联自然由他包办
当他抬头挺胸走在红彤彤的村庄
我多么想长大也成为那个模样
后来我去城里读书,听说他不愿回家种地
去了内蒙一家煤窑
事情过了多日,我才听到噩耗
父亲说,爷爷抱着骨灰盒回村的那天
满世界飘着鹅毛大雪
此后村上的对联,都由我写
他们说,字迹很是相像
有一年,我去给他上坟
在边上坐了坐,天上忽然飘起
鹅毛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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