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1月21日，
农历一九八三年腊月十九。
就要过年了，
天，下起了大雪。

妈妈被爸爸送到县城的医院，
还没回来。

村子里，我和那群大大小小的孩子正玩着雪，
远远的，姑姑匆匆朝我走来，
她靠近我，
一把抓住我的小手，拽着我就要离开，
我不依，
小手使劲，想挣脱。

姑姑的眼睛红红的，
“走，跟姑姑去看你妈妈去。”
我顺从了，
蹦蹦跳跳的牵着姑姑一只手，
姑姑用另一只手在抹眼泪。

县城医院的旁边，
有一间小房子，
孤零零座落在土坡上。

积雪满坡，姑姑牵着我，
踉踉跄跄，

妈妈躺在那间房子的床上，
静静的，
雪一样白的布，掩盖着她，
我看见，
露在外面那头长发，
依然乌黑。

屋外，
那些我熟悉的人，
他们沉默不语，
她们在怆地呼天，
号啕痛哭。

一双大手，
我被按跪在灵床前，
我看不见妈妈的脸。

还是那双大手，
教我磕头，
我僵硬着头，不想着地，
我的眼睛，还可怜巴巴的呆望着，
地上那瓶破碎的香梨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