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说他要走了，真的
千真万确，他亲口对我说
我像往常一样，拽他的白胡子
问他去哪里，去找他常说的那个俊婆姨？
他笑，举起那根永远打不着我的
栒木拐杖

但是，第二天他就真的走了
躺在那盘铺黑羊毛毡的土炕上
闭着眼，不再和我说话
但他的白胡子还翘着
那根手柄磨得锃亮的拐杖
忠实地，贴在身旁

他走了，谁再给我们讲鬼故事呢
谁再往草木灰堆里埋下玉米粒变魔术呢
谁再给“喂牛牛”的孩子，奖一颗糖呢
猫头鹰没有叫他竟然走了
满天的星星一颗也没有落他就走了

吹唢呐的从腮帮子鼓到眼珠子
大公鸡站在大门口叫得山沟里响起回音
天上说飘就飘起了雪花花
抬棺材出村的男人们，又说又笑
就我一个人尾随在后面，噙着泪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