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父亲在一起少得可怜

大多停留在早年的印象



父亲一生都在山里走

常用剪刀修理他的脚茧

蚯蚓般的青筋缠绕小腿

直到胫骨摔断

躺在医院里说胡话

我还不觉得父亲已入

耄耋之年



父亲不搓麻将  不打牌

爱好就是把活干好

站在高处抡起锄头翻土

拔掉庄稼地里的每根杂草

将秧苗插的笔直

将番薯叶子摆弄的片片朝上



父亲从十里外的林场挑柴

远超他身体的重量

屡创新纪录

有一次，他肩膀长个大疖子

让母亲挤出带血的脓液

我别过头去

父亲不无遗憾地说

是扁担和冲担搞的鬼

它们自己想偷懒

却拉我做垫



父亲会喝酒，但不嗜酒

就一回，带我去喝喜酒

喝到水田里去

那些年，一桌的菜两桌人吃

小孩菜吃饱  大人酒喝够

很多时候，逢请客吃饭

父亲都让我单独去

他把我当接班人培养



我就是喝酒和不会做买卖

有点像父亲

还浑然不知他的好意

他送我去温州上学那天

我只点了最便宜的丝螺

我俩费劲地吮吸

这空空的，仿佛儿时的诺言

“爸，以后你老了

我在哪，你就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