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手坐在屋顶
弹着落灰的吉他
新的云从灶台经过烟囱
和他的身旁
云，穿过烟雾穿过漫长黑暗
拍水手的肩
又逃到火燎的天边
善良的水手
坐在屋顶弹着落灰的吉他
远山正坠着一点夕阳
水手喝着酒
看着夜涌出来的地方
天边外
露丝已端出一桌安稳的忧伤

这是1918年一个夏季的晚上
水手的弦颤成波涛的形状
当晚霞只剩一瞬的彷徨
田垄就卷起海浪
泥巴成了大洋
拆掉的船造出一座新房
水手背着吉他
在生活的迷途里启航
浪潮就近埋在屋顶烟囱旁

他二十三岁的眼睛里藏着奥德修斯的远方
丢失信标
屋顶上也看不到海的形状
二十三岁的手抚过这吉他
爱情还是理想？
水手跳下屋顶
走进两个人的喧哗
水手，他
他也是个写诗的人吗？
水手，他
终于回避了理想
把自己写成杂乱的韵脚
他不曾见过海洋
灯塔里从没有他的目光

水手从不伟大
他从二十三岁就喝酒弹起吉他
八年以来
好多人都好像他

罗伯特回到屋顶
像水手回到船上
生活离理想不远
只隔着一道死亡

你要死了，罗伯特
我说
在31岁的秋天

“不，终于，我要活了”
终于，生活死了
终于，我要活了
墓碑上写着
“水手 罗伯特 从这里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