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堤

作者: 2024年01月08日11:06 浏览:0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1
数十年前,它被一场误会
虏获,从此学会吐纳,
操控潮水的命运。
河流延伸,海抵达土地深处,
在畅通无阻的日子里,
它开始与那里的村庄相爱,
村庄里住着的每个人
都将成为它的亲人。
在我年少时,曾为它的无助
感到疼痛。咸涩滋味
哺养了我一生的苦难。

2
潮水绽放白色的花朵,
为托付一艘突然经过的船,
将爱情贩卖给炊烟。
雨落在船舷,天空更加迟缓,
没有一块石头嵌入堤坝,
沙决定一切,它们从远处急急赶来,
为满足一个人的饥饿。
水鸟在底空徘徊,
保持着失海者的警醒。
渔夫孩子站在筑堤者中间,
我想写信,海一般罪孽
被一笔一笔地拆开,
骨头里找不出可以填补的色彩。

3
出门打水女人的脚踩过门槛,
熟睡公鸡被猛地惊醒,
裂帛般叫喊让村庄颤栗。
白天或是一把刀,
砍断枕头边熟悉的梦,
当她的脚踩在一只鸟的脚印上,
春天因此而受孕……
如果还有闪电能劈开真相,
就能从石头中读到树的年轮,
风剥掉厚重的伪装,
星星从抬头纹中跳出来,
挤进白色的旋涡,
她的信与我相隔一个天涯,
树叶锈迹斑斑,雪花悄然变大。
所有心思都在赶路,
剩余的年轻更加自私,
女人打水回家,我又将远行。

4
鸟的翅膀开始僵硬,
腐烂的小船断开缆绳,
最后下落无人能懂。
甲板上不名一文,
所有汉字被人类抛弃,
航道梗塞,帆扎在背上,
暗礁露出了牙齿,
树叶向后张望。
我不会承认第一天已经老去,
蛇在向早晨乞怜,
没有露水愿意去挑衅。
胡须如肉中刺,
正一根根地从体内拔出,
黑色无辜,白色无奈,
还有一种灰颜色
我无法给出归属,
那就赋予它宏大的成熟,
然后归于暮色的火焰。

5
自从她诞生那天开始,
注定要接受城市的代谢物。
没有语言改变命运,
好在它黯淡的名字
被贴上了动荡的标签,
罪孽被理所当然地
投入到狭长的河道中,
汇流在针眼一般的闸门前,
像女人临产前的阵痛,
难产已不可避免。
虽说城市以向东为荣,
可你一直守着东方,
除了占据城市的豪华,
还囊括东方绚丽的朝霞,
这不过是海的一个顿号,
如此坚决而不可理喻。
船从这里出航,再也没回来
或东方才是一切的
归宿。归宿的一切
船驶向东方的更东,
渔夫葬于海,红日东升。

6
当它还是一片海时,
我已成少年。路的那头
我用一次次眺望,
让天变大、风变薄,
潮水茫然多情,
父亲脚步是唯一节拍。
后来海被堤坝禁锢,
我亦不敢轻狂,
裸露河床萎缩的子宫,
月光照在前额,
掉落头发做了狸藻的午餐,
只是人类还没学会
怎样呻吟和疼痛,
再多叶绿素与春天无关。
直到它出生后,
我用冷漠与哭泣对峙,
另类者的狂欢节。
他们勾搭一起,
将孤独逼到发际线尽头。
孩子大把的青春
嫁给坚挺如初时的经纬度,
微弱信任像一把
锈了千年的同心锁。

7
每条向海的河都有一段
让人追忆的故事——
你就是其中一个故事的编写者,
把亲情建成一座城堡,
友情育出一片森林,
只有爱情懵懂无知,
像一坨无家可归的砂石……
当它从淘金人的手中冲走,
回到航道的尽头。
再长堤坝也留不住远去的船娘,
肆意变白的乡情,
落在了我的白头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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