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山

澧水对我的邀约已发出许多年
这一次，我终于穿越影像和镜头
来到你面前
一条长十五里的空中索道
从繁华走向葳蕤，借助风的托举
往上，再往上，直击内心
一寸寸靠近鹰与峰、云与天的交接线
我也由此得以用目光摩挲峰族的身躯
峭壁、怪石，重峦叠嶂、危岩险崖
 
一摞摞英砂岩层多像造物主的万卷经书
或码放整齐，或错落有致
峰顶又偏偏生长出一树树葱茏
是思想的加冕，还是上帝的桂冠
 
我在缆绳的终点登上绝顶
九百九十九级石阶如天幕般垂下
再远些，群山被曲折蜿蜒的盘山公路
束成朝拜的姿态。这一臣服，就是几千万年
 
众生只会惊叹你峭壁忽然洞开，玄朗如门
或仰头观止，或俯身咏赞，或驾机穿越
只有我懂得，那是你聚集天地智慧、学富万年的
脑洞大开
 
 
黄石寨与金鞭溪
 
三千座异峰奇石拔地而起，逶迤不绝
河流和幽谷总是深不见底
每根石柱从根部到顶端都与地面垂直
三千种风骨，如笋、如塔、如兽、如壁，如闪电
在水流与风力的反复切割下
隐隐可见六千五百万年前的海洋秘密
 
世居的峰族，各自独立又牵连紧密
独立似一支支如椽的大笔
牵连如强大的阵容，五指峰、孔雀开屏
猛虎啸天……气势雄浑无媲
你的群像到底来自天上的云影，还是大海的深礁
对此，你要么沉默不语，要么以劲风回应
 
从土地垭到金鞭岩，一路随山婉转
清澈风底，串串水花雪白如滚珠泻玉
蔽日浓荫之上，鸟族常常翔姿不稳
它们屡屡为溪林里传出的一阵歌声逗留
你以为是土家阿妹在呼唤心中的阿哥
不！是孤峰与孤峰的对白，溪水与溪水的和鸣
我知道，总有一溪云、一仞峰、一簇敷棻
与我关联甚密
 
 
大峡谷
 
人类的智慧一定是受了上帝的点化
不然，怎会在大峡谷之上，凌空三百米拉起
一条四百三十米长的玻璃天路
赐众生以人间与天庭的中间视角
 
在透视峡谷深涧的同时，也透视着人心和胆量
如履薄冰，如踏云絮
昂首挺胸并非一定勇敢，低头看路还要携手相扶
看那心事重重的人啊，大都神色慌张
一生布施的善者却神态自若，步履轻盈
对此，在云端的神，总是不着一词
 
方圆数百里，炊火并不稠密
一座山足可屏障人的一生
不具名的河里鱼类繁荣，岸边猕猴横行，鸟族翔集
 
我常常困惑于人烟阜盛、往来如织的江南
何以在方言上都拥兵自重，淹蹇不达
而崇山峻岭的四省桃源，风俗无异，口语融通
或许，这专属武陵山区的“官话”，不只是来自人类
也采集于群山风物、虫鱼鸟兽、甚至上帝的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