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密密枝叶
隔着千载岁月莽莽，那黄鹂
絮叨风云诡谲
而众柏森森
不动声色 

《出师表》淋漓
一纸邀约
杜子美再四蛊惑
陆务观引吭御寒
任瓜洲夜雪白了双鬓 
还有东原罗贯中，乱世
守一张书桌
补缀图王霸业
百年青山夕阳
一一粉墨 ——
想，也想不出
过门不入的理由

哎，算了吧
收二川排八阵，原该
敬你
取西蜀定南蛮
更应拜你 
何况隆中演说天下
一江大雾
仍记得万箭擦伤的
痛 。英雄周郎
连那羽扇都输给了你 
江东弃之满地，那舌头
饱了赤壁江上岸边
熊熊烈火 
一味淡泊，一味
宁静，滋养向远胸襟
浮躁中矗起
大写的人生 

且慢，昭烈庙巍巍在前
莫非蜀人独钟七擒七纵以及
空城那一曲弦音 
乱了君臣法度
噢，上出五尺 
刘皇叔面子原来
早已给足
倒是我这异乡来客
短了见识些许

攻心审势
门楣一联定论 
不须三绝碑 
娓娓道来
这也无妨，毕竟
逆耳之言古来纷纷
容我惴惴发声

魏军居东
打磨饕餮锋刃
楼船比肩招展旌旗
那吴兵苦候一夕
潮水，而荆襄
屏障蜀地山川
如何只作寻常门户？
算那关云长横刀偃月
割痛天下英雄经脉
烽火燎天
亦成难鸣孤掌 

六出祁山
厚厚阵亡名册
林立引路的幡
却无人擎举
入夜轰轰泪水决堤
冲也冲不净一脸菜色
东吴冷眼旁观
佐一壶好茶一把瓜子
扔几句不由衷的
吆喝，或读取
长铗斑斑锈迹
打发再四的清闲 

两川在握，鼾声沉沉
帝子卧榻拼不成
一枕好梦
这荆州杀机四面
逼近——
罢了，孙仲谋咽下的齿牙
一直哽在喉间；罢了
大局早被关羽傲气封杀
犄角之势未成
竟教竖子名动天下 
静以制动
如何计较蝇头小利
挥师又下樊城 

你一纸蓝图
姜伯约屏蔽四面野哭
腰带勒紧辘辘饥肠，沿着
你的车辙
不肯偏航
而萧墙下种种阴谋
漫天风沙里
一路追着，出征的
背影 

五丈原借命不成
纵魏延那厮不曾灭了青灯 
“鞠躬尽瘁”早要去半条性命
更谩说事无大小
午夜时仍忍不住端详
一枚铜印黄绶短长 
除了街亭，还有
放不下的阿斗在白帝城
悄悄埋下了
一记丧钟

就此打住吧
这一众文臣武将面露狰狞
连游客周围眼神
都雪亮刀锋
蜀地山石草木
莫拒我千里之外
益州区区
左右八州呼吸，我
何尝不知 
《梁甫》有吟 
环伺的虎狼，又岂能
罢了兵戈
护堰筑堤，富了仓禀
一幅蜀绣惊艳天下
曹阿瞒千里求之
史书为证，我哪得
视而不见 
五丈原那声叹息
绵竹城下
澎湃一腔热血 
千载而下，我又怎会
无动于衷？

夜深了
饮尽杯中剑南春
起身拉开窗帘，月光
打湿新购的一卷拓片
《出师表》在岳武穆走笔间 
涌动波澜
一波更一波
在炎黄子孙心底
靠岸



后记：对于诸葛亮，最早知道其人其事应该是源自“小人书”《草船借箭》，那是“三国演义系列”的一种。后来开始读罗贯中的《三国演义》，在学校又学到了《诫子书》《出师表》，再后来，自己也教学生们学习他的文章。对于其人，自是有敬意的，但偏又爱假设，所以对他在军事上的一些做法颇有点微词，于是，以诗为记，既言其功绩，亦明已之无知。

2022年5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