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独孤食肉兽《永遇乐·不来电的城市》的分析
作者:李文骐 2023年12月22日 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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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作者自我介绍:独孤食肉兽,生即语言非礼者,侨于天地寡情人。不与父姓,自名存欲,自字箬润,自号吉普寨主人。
兽老师的长调中,《永遇乐·不来电的城市》是我非常喜欢的一首,但是一直苦于无法较深刻地理解其含义,今日幸得兽老师赐教,末了他说:“作品出手则作者死亡,我的解释均供酌。”那么,我试着以他指点的内容为基础,根据自己的理解,做一些分析。
永遇乐·不来电的城市
——12月3日约人夜坐比萨斜塔三阳路连锁店
城市浮游,万千因子,碰撞无限。对面车中,恍然是你,但发型都变。七年梦里,可曾有我,夜雨轻灯万点。又寒江、末班船去,堤长巷空人远。
休闲时代,连场舞剧,总忌探戈贴面。旧曲谁听,幽吧对坐,荡浅玻璃盏。套中人老,莫论真假,长记高楼惊艳。眼神被、梭门夹住,缝中放电。
该首作品创作于1999年12月4日,作者在经历了前夜的相亲后,更觉故人难以忘怀,以此阕记之。
词题为“不来电的城市”,读者初读难免会感到疑惑,容易理解为城市停电了,但是实际上并不是这个意思,要想正确理解其本义,需读罢全篇。
起句先极写武汉这座大都市的繁华,作者不从大处实处着手,不写车辆、人流之密集,而以显微的奇妙眼光,将人的相遇和事的发生写作因子发生碰撞,不同凡响。
下面三句在起句直白而稍带科学感的语言基础上脱去科学因素,纯是口语,但是读来不觉无味。这三句展现了一个巧合画面,上面刚说罢城市每天都有万万千千的相遇,想在茫茫人海中遇见想遇见的人并非易事,而下文转而接着写“我和她偶遇”,视野从感慨城市的纷繁聚焦到自身。这三句中“发型”是关键,为什么写发型变化?笔者认为主要有两点原因:一是“你”坐在对面的车中,“我”只是偶然瞥见,时间很短,视野也很有限,发型是比较容易发现的变化;二是“发型”的特殊性,发型对于一个人来说应该是比较固定的,不会轻易改变,你的“发型”改变了,一定程度上也说明“你”由内到外都有了很大的改变。
“七年梦里”三句使用点染法,刚点出“七年梦里,可曾有我”一事,紧接着便用“夜雨轻灯万点”的景色染开,避免了长调易直露之弊。 “又”提示时间的变化,作者思绪再次回到七年前“夜雨轻灯万点”的那晚,他们二人分手,之后一人乘坐末班船从寒江上离开,一人独行在空远的小巷。
过片开始提及序中相亲事。“休闲时代”是当时媒体常用词。1995年5月1日,我国实行双休日;1999年5月,我国实行七天长假制度。休闲时代应该是指国家法定假期增多,国民用来娱乐休闲的时间也随之变多的情况。
作者在假期空闲时间尝试着通过相亲的方式寻找恋爱对象,但是他似乎在相亲过程中并不情愿和走心,在舞会跳探戈时不想与舞伴贴近,夜晚在酒吧与相亲对象对坐时感到百无聊赖,不停地轻摇着手中的高脚杯,或许相亲也是因年龄增长而被迫的吧。
根据2001年9月版作者的个人诗词集《格律摇滚Y2K》中该首的自注“港台‘世纪十大中文歌曲’日前揭晓,入选者多为八十年代旧歌。张国荣的《Monica》名列榜首”,可知“旧曲”为《Monica》。那么下面的“长记高楼惊艳”也就是“谁能代替你地位”(《Monica》中歌词)的格律版了。
作者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套中人”,但是他在创作该首作品时尚且是三十岁的年轻人,让他感到自己故步自封、不愿改变的应不是因为年龄的增长,而是与前女友分手后的七年里再未遇到可心者,对前女友和往事的无尽怀念让他自觉已成“套中人”。作者记忆中最深刻的,还是与前女友在高楼(黄鹤饭店)的初遇。现在业已难以提起兴趣的他,在当时遇见前女友的那刻便一见钟情,心潮澎湃,即使是仅通过梭门的缝隙与她对视,便已经双眼不停地“放电”传情。
读完全词,我们才知道原来题目中的“不来电”并非城市停电,而是作者自觉与前女友分手后再难遇到可心者。但是起句作者说城市纷繁如因子碰撞,每天都能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在这种机会多多的情况下,都无法遇到动心的人,更显得无奈且悲哀了。
当代城市,既繁荣又萧条,既喧闹又无聊,无数的青年人迷失在城市里。迷失于荒野,尚可脱身;迷失于城市,不可脱身。词作者在该首作品中创造性地运用了当代意象和当代语言,更重要的还是注入了当代精神和情感。当代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便是城市生活,我们更多的时间是生活在大大小小的城市里,在城市里浮沉漂泊,感受着城市里的车流人海,而当下的诗词作品中触及城市的内容却只占很小一部分,这是艺术与现实的严重脱节。
词作者在1999年便创作出了现代感如此之强的佳作,笔者初读之时倍感惊讶,因为当下作品的内容大都还是“见花飙泪的柔弱,仗剑天涯的粗豪,终老林泉的标榜,爱国为民的口号”。诚然诗词的现代性与诗人所处的环境有很大关系,以笔者家乡为例,在1999年想遇见前女友坐在“对面车中”的情景应该并不是很容易,“舞剧”“幽吧”更难见到。但是在经济相比上世纪已经高度发展的今天,火车、汽车、飞机、手机、路灯等当代事物已经平平无奇。在物质较古代已经大大丰富,情感较古代已经大大改变的今天,还一昧地写一些已经难以见到的事物和难以体会到的情感,不也太迂腐和保守了吗?诚愿当代的诗词作者能够一定程度地在作品中用新词、写新事、抒新情,拥抱新时代,不做套中人。
原载于微信公众号“唱金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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