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大地的私生子，在寻找诗歌的良心

我是大地的私生子，在沧海桑田
和历史高原，在大智若愚、大巧若拙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的千山万水
高一脚低一脚的。《创世纪》翻得哗哗响
佛法僧给我一犁铧一犁铧的智慧
可银河东西，没一颗星星下凡
和我滴血认亲。一头海子牛，在不会遇到
宋慧乔、朱锐和出浴的缫丝女工的路上
率性天真的孤独者，赤身裸体
在长江入海的平原、黄海的大滩涂
寻找蓝筹股。急忙赶赴一个朝代
披月黑风高、风驰电掣。忧国的屈原投江了
忧民的杜甫糖尿病了，两个一千年之后
只有一个悲天悯人的可可了
我与地藏王相反，他去地狱救母
我来人间寻找父亲，寻找诗歌的良心（16）


2. 写诗是行善积德，是伟大的修行

对诗意的重大叙事、对纯诗的高山流水
狼吞虎咽又再次咀嚼，对文学性的
漫漫征途，长歌当哭。对饮水时的绿萍
吃草时叫不出名字的小花抒情
在污泥浊水的水牛塘“哞哞”，是朗诵
一直乖巧、憨厚、坚贞，后来犯腔
长出两角，一只斫人一只斫理论
早先被渗透过国学大师学富五车，高薪
站着讲课不腰疼，提纲挈领还能引经据典
自己出“诗歌范本”。诗歌实践与理论探讨
纸上谈兵与身先士卒，筛小麦与吃面条
不是一回事。写诗是行善积德、伟大的修行
不是注塑机屙金元宝，不是物质生产（13）


3.不可能同尿在一壶，又屙得像模具泥

好为人师者，一次次按住牛角
让牛嘴淹在《诗学》《诗艺》的溪流
当巢臼了；撒尿进指定的盆
牵牛鼻，到《文心雕龙》《诗品》的
山头吃草，顺着毛轻轻疏着，哄小孩似的
嘱咐我按流水线生产喜怒哀乐
并非古希腊水土不服，也非南朝草场过敏反应
早醍醐灌顶，早捉过“之乎者也”的虱子
散漫惯了，尿太狂草、屎也稀巴烂
不与人同尿一壶，一天屙一个惠山泥人
海子牛放浪形骸，风里来雨里去
有电闪雷鸣、脏活儿累活儿苦活儿做惯了
脾气难免粗糙，生出牛脾气（14）


4.孙子还想在爷爷肉身，咬下一口

空虚时，和上帝絮絮叨叨
绝望时，求佛陀破迷开悟
呼天不应、喊地不灵，常常发生
做佛难，做耶稣也难，犹大防不胜防
一批从《新闻联播》走失的读者
转为广场舞的粉丝，又膨胀为小程序、抖音
与传声筒、老干体融洽为夕阳红
商业性的诗歌培训班、提高班
在投稿群大呼小叫。我欲哭无泪
退了几个像屠宰场的投稿群
拉文学青年下水的、扶老糊涂上轿的群
纯粹为圈钱，为人师表的先觉
围着我闻闻，伺机想咬一口
卷起袖子写诗，比我落后几个操场
掐掐算孙子辈，还奚落我不尊重市场规律（15）


5.忍耐和坚持是诗人最基本的素质

忍耐和坚持是诗人最基本的素质
他在苍蝇身上剥脂油，我不服这个软
更有口口声声阿弥陀佛的
假公济私的，挂羊头卖狗肉的黑店
黑编辑公器私用，组签约作家群
圈地一样圈了《xx报》，投稿一群二群六群
作者是韭菜是待宰羔羊。有红了眼的兔子
名欲熏心的的长颈鹿，不知深浅的猫呀狗的
长胡子山羊，龟呀鳖，争做李白李清照
以为分名号。冠以诗人，可吟赏烟霞
真有这么多脑子进了浆糊砂浆的
我曾在地级报上闪烁一些光芒万丈的句子
市长算副部级，我的作品是正厅
不能跻身省报省刊的跳板。何况这些
来路不明的野鸡书刊，端不上台面
你提示，说你牛头不对马嘴（16）


6.自己是义务供货商，现金购买人

草大自然恩赐的；水上帝施舍的
牛饮一桶芦稷酒，乡邻送的；如今收费
牛虻叮咬和传染病，医疗费自理的
食道、胃、大肠小肠消化分解
撒尿屙屎，叫肥料。布到地里、排到书刊
应该拿稿酬，反而倒贴版面费
免费供货商，现金购买人
真有抱团取暖，怕亲昵不上副刊编辑
怀抱日月的鱼儿，主动邀请鱼钩
来演讲创作，鱼鳄盼上钩
红包套住钩子，意味着一首15行的小诗
挂上专家门诊，傍上大款似的（12）


7.我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何必拘泥临摹

我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怕
学书不成，学剑不成，学兵法也不成
只会把汉语当球踢，绕过来盘过去
一个个象形字踢得圆圆的
有的跳得高，有的滚得远，弹力张力爆发力
踢就踢个心跳，射门快乐，射不到也快乐
阎王当上守门人，我就钉两根木桩
或者在两棵树当儿，自己和自己较劲
不照着影子走路，不编花呀草的、疼呀爱的
迎合市侩。我本身便是大自然的一部分
不依样画葫芦。画小鸟依人、画怒目金刚
画弯弯柳眉、画水灵灵眼睛
去田野写生，去大街上人物速写
为诗的容积率，踩疼底线、冒犯红线
遣词造句都得罪人，都是走钢丝（13）


8.诗歌是现实生活的脑电图、思维波动

说起来大道至简，爱和寻找
一直在地平线，海子牛不穿对襟的衣裳
也不西装革履，头上没花环，只有角
套自己喜爱的轭头，埋头在水稻、玉米地
不惹气象学、不摸土壤学、不迷信遗传工程
不钻进种子学。对专家学者的宏篇大论
包括概念、框框、条条的经验之谈
最初拨云见日，现在起鸡皮疙瘩
不在他们设置的蕃篱栽花种果
我只长传统的粮食、果树、葡萄
我行走、拉磨、搬运、漫田，不被牵住牛鼻
不套牛嘴笼。诗歌是现实生活的脑电图
不是给别人看的标签。我耕田犁地
跨桥过河，这里收费那里设卡的
我不培训，说我变种（15）


9.诗与天地万物感应，并非注塑机模具

牛头不塞入套路，不被八股文的
起承转合夹住，不按诗评的韵脚东施效颦
诗歌精神与天地万物感应
与尖顶教堂、纪念碑、铜像、遗址息息相通
每一首都是布施、汽笛、艄公号子
都是单独的存在，有不同的五官
性格、意志、抱负，各自胃口有不同的
酸碱度、有自己的生物钟及生活习惯
不依创作捷径、口诀。牛在寻找最大公约数
未被买断、未被雇佣，不被吆喝到
北方的胡同和南方的雨巷
不参加自编自导大奖赛，诌一些程式化的
爱恨情仇。既带风向，又轮流分赃
诗不是注塑机模具的面盆、框、角架（14）


10.西行路上，老牛让一朵小花意外怀孕

栉风沐雨的牛，对风花雪月高度警惕
这次嗅到小花的异香，疲惫不堪的灵魂
遇上就寝的枕头。春心荡漾了
食草动物甜言蜜语地给小花
买一幢木屋、买一份医疗保险
手挽手地旋转着冰上芭蕾
小花羞怯得一脸飞红：你花痴了
牛劲牛气压住花瓣花蕾，巫山云雨
一朵小花意外怀孕，是爱情公投
蘋、葱莲、香彩雀、锦绣杜鹃一致赞成
怀孕是快乐、分娩是痛苦，老牛剜下牛排
加上剁碎的华丽辞藻和朴素文字煲汤
给分娩的花蕊做月子。牛尾巴扫去牛脾气
俯首帖耳，拜青山是国丈、异草是国舅
邀请璀璨星星喝满月酒，然后
将漫山遍野的力气活儿大包大揽（16）


11.用模拟数据推演，找出最大公约数

找时代的敲钟人，怕时间丢了
找火车头并驾齐驱，怕自己丢了
我写诗满了三年学徒，满了硕博连读
再嚼别人的馍，再在别人划定的田字格
照搬别人的山川形胜，我当然顶牛
胡适、鲁迅、郭沫若是高山，我承认
海子、顾城的死是怪癖，我嗤之以鼻
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比梵高永生
死守数理逻辑比追逐名利重要
罗素的“百科全书”比编辑的眼色重要
在生命的广度、深邃度上慷慨赴义
走在国歌、走在最危险的时候
身份证丢了，孤独是肯定的
自由、独立的践行者，可拿模拟数据推演
填入信仰、信心、普世价值、真善美
出现世纪初的最大公约数（16） 


12.生前找不到父亲，也是最好的安排 

穿过谎言和虚伪的灌木丛
穿过万家灯火和洞察力，愤怒出诗人
我在长短句的滩涂忍辱负重和精准扶贫
还是找不到父亲，一辈子灰不溜秋的
上帝不和我做DNA亲子鉴定，说隐私保护
暗藏的玄机是百年后香变臭、臭变香
追封我一个诗歌总统，一个诺贝尔文学奖
找不到父亲，也是一种安排
自己做了一草一木、一稻一麦的父亲
更有一些实词、虚词、副词认我作干儿子
连漂泊的铺陈、排比的修辞表现手法
纷纷归到我的麾下，说我坚如磐石，猛志常在
一起仰望星空，一起创建理想国
肉体会腐烂，诗歌将不朽（14）（1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