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煤油灯

墨水瓶盛满煤油
棉花搓出细细的稔子
母亲的煤油灯
照亮童年
我在灯下读书
母亲摇动古老的纺车
嗡嗡的声音
编织家的日子
和我远行的征衣
灯火通明的夜晚
我的眸子总有一团暗影
只有在梦中
那盏煤油灯，明亮的光
照出母亲饥馑的脸色
和慈祥的笑容
       2023年10月29日

        弥留之际

母亲张着干瘪的唇
有许多想说的话
没有说出
我说地里的庄稼收搳完了
苞谷编成长长的辫架在树杈
绵花杆拔了，小麦青青
乳燕的羽毛已经丰满
树上的枣和柿子也红了
母亲默默闭上嘴唇
秋风吹过宽阔的田野
阳光照耀的罗卜叶是宁静的
母亲就这样走了
再也打不开那扇唯一的门
       2023年10月30日

        逆风

逆风吹动细柔的柳枝
吹响田畴蔫黄的野葡萄
吹疼蹒跚的脚步和高挑的引路幡
我们送别母亲
在太阳还没有撕开那片夜幕
昨夜的猫头鹰隐于槐树
泪水已枯
一路的冰珠
撒满那条磕磕跘跘的路
我彳亍三十多年
那种逆风至今还吹动衣袂
母亲走进另一个世界
始终没有留住
谁也无法留住神的去路
       2023年10月30日

       思念如雪

雪花飘在初冬的枝头
就想起母亲
想起母亲站在村口
凋落了叶子的皂角树
遮不住母亲单薄的身影
几只老鸹在树上啊啊叫着
雪花很白
染透了母亲飘拂的发丝
一朵雪花粘在我的唇边
一缕酸涩的细流
螯着长夜的梦
最怕下雪的场景
洁白的雪花是母亲的守望
在那棵皂角树下
纷扬的雪花
白了来世
        2023年11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