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午后
经过一个村庄时
我看见几百只燕子站在一根电线上
像给这根电线缠上了一圈
厚厚的黑胶布
它们唧唧啁啁的
像在开一场别开生面的茶花会

又一个雨后的夏日黄昏
经过一块庄稼地
我看见一大堆蟾蜍蹲在地头
它们口里各自衔着一片舌头
如衔着一枚草
要被派出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

刚刚，从一处建筑工地经过
我看见。十几个穿着朴素的农民工
正盘坐在腿上吃盒饭
有一个，从地上撮起一个饭团，塞进嘴里
像把一坨水泥，补进墙缝
有一个，把压酸的一条腿伸出来
恍若从旧石器时代
慢慢抽出一件长武器

走出五十米开外
仍听见他们有说有笑
以为是燕子的歌鸣
而猛一回头
当我看见他们弓着的脊背
不由得就泪流满面

因为，从赶来的
密林一般的雪光里
我窥见
当年黄昏下的那一大堆蟾蜍
已提前开展了行动

2  大雪日，天空又欠我们一场雪

今天，太阳到达黄经255度
天空却迟迟不见一片雪
于是，一大早
一群鸟就在天街游行
代表万物向掌管霜雪的喀俄涅提出了抗议

一整个上午
它们都围在一棵巨大的榕树上
召开紧急圆桌会议
会议的主题应该是战争、死亡
和全球气候变暖

参会者热情很高，分歧也很大
叽叽喳喳的
中午都没休息
下午又接着一直开

不出意外的话
明天，会议还要进行
因为每次，不知是谁
把月亮这道电闸往上一推
会议都在黄昏里，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