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组诗）

       一
无处不在的光明里
太阳是黑色的

天空的影子投影在
赤裸的大地上
雾绕的山脊
似群兽潜伏在人间


阳光将冬天加热，飞雪不来
天气越来越古怪，像人心

我幻想下一场雪
幻想在深夜无人践踏的新雪之上
找见自己


可是，大雪，无雪
我病于干燥的风中
声音嘶哑
流动的河水，穿过我干枯的影子
带着远近灯光的倒影

哦，这空无一物的人间

       二

时节以雪之名叙述冬的漂移
而我静止在一个人的船上
初日之光照入水中

这条从未结冰的河
已穿过深夜的黑风，驶入今日

哪里有雪？在干燥的风里
大雪，一个渴乏者的清晨
靠饮词语的雪水活着

晨光是铺满大地的金色雪粒
在苍茫的虚词之间
它构筑大雪纷飞的高原
而期待一直像阳光在头顶照着

我这遥远雪国的朝圣者
从何处跋涉而来，磕长头
只为点燃这一只酥灯
面对面与你
喝这杯苦口的青茶
天空正掠过昔日的鸟鸣


       三

无雪的冬日午后
我坐在自已的身体里
感知正在发生一切
原本静止的血液，突然涌流起来

我知道我正在凝听来自另一个
自我的声音，它不是殿堂
不是任何物质构建的高塔，它是
微细的风，带来时间的悬铃之音
它在告诉我什么

血液里的风声，正越过肉身之墙
带来无碍的飞雪

无须驻足瞬逝之川，在飞雪之上
你只须留住一颗坚信的心
便可安然抵入春天的花国

它不在另一个季节，而就在此刻
所有苦行都会结束
宿门会一一打开，你会看见
无数个如沙的自己
铺叙在这片国土之上

它是一条旡始无终的长路
不断向着两头伸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