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一棵开花的树种在二十楼高处
它站着的是大厦顶端高耸的露台
同样的高空
而不是原野的高地或大山的悬崖峭壁上
第一个迎接喷薄而出的火球冉冉升起的
不是它而是钢筋混凝土的丛林

一阵风吹来
同样的高空
低头俯瞰丛林下的空地
笔直通衢的不是山谷溪流，
不是大江大河
而是乌黑发亮的大马路

清晨醒来
同样的高空
它目光所至的不是高飞的群鸟
而是带着洋流来自海上的第一架空中客车徐徐降落
天南地北的飞客很奇葩
说着听不懂的人话
长着不同颜色的皮肤和头发
融入了大街上忙着赶车的市民、如流的汽车和闪亮的红绿灯之中渐渐远去

红日慢慢向右旋转
像柳絮样的白云飘过来了
还有像大海上的烟雾那样的炊烟飘过来了
那不是黎明后大山里面递过来的洗脸毛巾
而是弥漫着扑鼻的烤肉味、海鲜味、酱香味、香辣味
都是叫它作呕的油腻

太阳底下远远近近的风景
同样的遥不可及
不是青山起伏绿水环绕的密林深处
而是这前呼后拥密密麻麻的大楼
这金色瓦片、银色橱窗、紫色门头、红色横幅
这楼比树高，树比楼少，这人比草广，草比人少的城市
一棵开花的树夹带着百千双紧握鲜花的手
它为这百业腾飞的城市各处献花